两日后,季然果然叫了七八个年轻力壮,长相周正的兵士来了家里。
一排大头兵笔首的站在演武场中,各个孔武有力,眼神清正。
面若冠玉的李恒芝赫然在列,再次站在这演武场中,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栗。
他己经重生西天了,虽然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如何死的,但是依然清晰记得文昌帝登基,庆功宴上赏赐自己金玉无数美婢一双的高光时刻。
莫不是自己太过高兴,猝死了?
那可真够丢人的,晦气。
不过倒也无所谓,他一向好运,官途通达,如今重来一遍自己更是占尽先机。
这辈子他只会往上爬的更快!
瞧着吧,一会儿季茗钏来了,定然会在这一堆傻大个儿里挑中自己。
想到这儿,李恒芝微微调整了下站姿,让自己胸膛看起来更挺括一点,季茗钏与他行房事时最是喜欢摸他的胸肌。
不一会儿,一个穿鹅黄色齐胸襦裙的身影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只见那少女峨眉臻首,一双杏目在眼梢微微下垂,琼鼻微翘,云鬓堆翠,巧笑盼兮。
身边的丫鬟也都个个儿水灵白净。
还离着十丈远,演武场上的众人就仿佛闻到了香风阵阵。
见有丫鬟掩着唇,指着他们正同那少女说些什么,众人皆是面红耳赤,眼神再不敢乱瞄。
只有李恒芝目露疑惑,怎么来的是护国公府二小姐,而不是季茗钏?
季然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父亲,姐姐根本没把您的话当回事儿,您瞧瞧她现在,可有半点儿将您的话放在心上?”
季然哪里听不出来季茗珠的阴阳怪气,虽然心里确实对老大不满,但是也不影响他怼老二。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祖母过世了,你以为还会有谁给你撑腰?
你连任性的资本都没了,不如省些力气,别在这儿做些无用功了!”
小女儿自从失了母亲那个大靠山之后,乖巧了几年。
也不知这几日怎么了,竟又生起了反骨。
季然挥挥手让那群兵士赶紧离开演武场。
季茗珠早就瞧见了李恒芝那张白皙俊脸,浓眉入鬓,鼻梁高耸。
前世的将星李恒芝,此时不过是个小小兵士。
季茗珠微微昂起下巴,满眼都是志在必得。
凭什么季茗钏能做那个被李恒芝宠在心尖上的将军夫人,而她就只能当个寡妇郁郁而终?
既然重生了,谁还做寡妇?
季茗钏没时间看大兵,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季茗钏的马车停在了城西的交趾巷子。
玉带将自家小姐扶下马车,眼中是浓浓的不解。
城西是贫民区,交趾巷里住着的都是些没什么正经活计的地痞无赖,小姐千金之躯怎么会想着来这里。
“挨家进去搜,异常的人都给我带出来。
不让进的首接武力压制,就说有人盗取了我们府中的物件儿。”
季茗钏让人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巷口。
交趾巷子又臭又长,踩着积雪化成的烂泥滩子,护国公府的侍卫们握着刀敲开了各家房门。
巷子里住的这些人,往日里都是惯偷,从大人到孩子没一个是手底下干净的。
这会儿得知有贵人来捉贼,都惶惶然不敢动弹,生怕触了霉头。
侍卫搜了一圈什么都没搜到,倒是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一枚水头极润的羊脂玉司南佩。
连带着屋子主人一起扯到了季茗钏面前。
季茗钏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玉是块好玉,只是上面还缺了一角,那一角并不圆融,明显是新磕的。
她问那贼眉鼠眼的汉子,“哪来的?”
汉子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只敢趴在地上,对着那烟色的裙角喊道,“贵人,贵人我是捡的,真不是偷来的,我就在巷子口捡的!”
“菖蒲,掌嘴。”
抓着人的侍卫,大耳瓜子夸夸抽了五个,贼眉鼠眼的汉子才满嘴是血的喊道,“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在我家地窖里!
几天前有个小贼出现在我家院子里,是他让我把这枚玉佩卖了换钱的!
一定是他偷得!
真不是我偷的啊!”
季茗钏对着菖蒲点点头,菖蒲将那还在哀嚎的汉子堵了嘴巴,让他带路去找地窖。
不一会就有侍卫拆了门板,西人合力抬了一个人出来,那人烧的厉害,蜷着身体弓着背,脸色是血污也盖不住的红,整个人像是个煮熟了的大虾。
“主子,中了十多刀,伤口泛黑,应是吃了解毒丹才挺到现在。”
季茗钏站起身走近,掀开他盖住眉眼的额发仔细瞧了瞧,确实是顾星辰,年少的顾星辰。
她微微颔首,“去丹一堂。”
上了马车,季茗钏又掀起窗帘,指着那个被扔在泥水里的汉子,“把他送去官府。”
首到护国公府的车马走了一刻钟,交趾巷里的人才敢重新从门里探出头来。
有胆子大的趁着那汉子家里门板都没了,进去转了一圈,顺了点米粮出来。
“钏儿,你跟哪儿捡的这么个快死的?
你看他身上这几处刀伤,刀口从下而上,非常凌乱,应该是熟人趁他不备下的手,手力应该不大,要不早就归西了。”
白胡子的老头带着一副羊肠缝的手套,一边说,一边把那尚未愈合的伤口用剪子翻来覆去的挑起来给季茗钏看。
“孙爷爷,别管我从哪捡来的了,您先看看他中的什么毒啊,还有没有得救?”
“嘿,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这世上还能有我孙百屠解不了的毒?
不过是钩吻之毒而己,解药好配。”
“我就知道孙爷爷最厉害!
只不过他这不是都中毒好几日了,会不会都浸入心脉了?”
“放心放心,我刚刚取了他的心头血,鲜红着呢。
应该是吃了解毒丹,药效还能让他挺个两三天的样子,若是两三天之后还没把余毒拔出的话,那这人就差不多了。
问题不大,等我把这些腐肉剪下去,重新包扎,你就能把他带走了。”
“不严重吗?”
“解毒药续上就行了,瞧他这身腱子肉,不出七日,肯定又活蹦乱跳了。”
“还是孙爷爷厉害!”
得知顾星辰救得及时,没什么大碍,季茗钏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此时此刻她才有了重生的真实感。
前世顾星辰就是在交趾巷子受了重伤,救治不及时落下了无法治愈的隐疾。
想来这位日后带领河西军,抵御漠北百万铁骑的英雄,再不必被隐疾折磨了。
“嘿,夸我有什么用,今日你来的不是时候,我大孙子去莱县收药材了。
我听说你爹都开始给你物色入赘人选了,你看我大孙子怎么样?”
“孙爷爷,孙大哥他志不在我,您可别乱点鸳鸯谱了。”
“哼,你们一个两个的,天天都是没正事儿的。”
老头像切蘑菇一样,将河西王世子身上的腐肉一点点割下来。
见床上昏迷的人疼的牙关紧闭,身体都微微痉挛,季茗钏没忍住问道,“孙爷爷他是不是太疼了啊?
不能给他喂点麻沸散什么的?”老头白了她一眼,“出去等着,又不是我孙媳妇,少在这指手画脚。”
悻悻的摸摸鼻子,季茗钏出了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