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阀当道,夜己至深。
慕容军先遣部队己经驻扎城外。
金陵城自古即是兵家争夺之地。
两派军阀互不相让。
原先的城主该逃的逃,该死的死。
新旧交替的乱世,难免成就了枭雄。
传统依旧根深蒂固,良家的妇女虽不再裹小脚,却也不敢在夜晚轻易出门。
大家闺秀更是在闺中静待良人。
萧冉宁己不再期待什么爱情,只想着尽早了断与江家二少的孽缘。
可未曾想到,还会有意外。
她被人套了麻袋掳走。
马车颠簸着朝城外去了。
萧家祖上曾在朝里做过大官,还被御赐过黄马褂。
西小姐的外祖母是三品诰命夫人。
她从小就读的是女训女德,学的是针线刺绣。
新派进了国门,她上了一年女校,却还未染上新派女性的思想。
如今,大半夜被人掳走,万一传了出去,丢的是萧家的脸。
女子贞操亦为大。
萧冉宁本以为重生她能逃过婚姻这一劫,没曾想却遇上了劫匪。
若真是无耻之徒,大不了一死了之。
马车来到了城外的军营。
篝火陈亮,甘绿色的帐篷牵着缆绳扎在土里。
早前几天,萧冉宁还听阿紫念叨最近城中不太平。
晚上常有少女失踪。
有的还是在自家被掳走的。
祸从天降倒也认了。
萧冉宁没想到捅出了江天巡与小凤仙的丑事,自己也倒了霉。
头上的黑色面罩被拿下。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将她抬进来的两人己退了出去。
她坐首身体,打量了这间帐篷。
略微简陋,却不失整洁敞亮。
两张行军用的折叠床拼在了一起。
边上一个洗脸架,一个瓷盆,搭着毛巾。
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帐篷被打开。
秋风吹进来一股酒气。
接着高大挺拔的身影袭来。
气场强大,盛世凌人。
他走进帐篷,瞧见被绑住脚的姑娘坐在床边。
酒突然就醒了一半。
先是一愣,仔仔细细的打量,随后,眼底产生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这极其细微的变化或许他自己都觉察不到。
又是送上门的贿赂。
慕容大帅府上,五房姨太太,成年的儿子有三个。
老大慕容轩残废,虽能文,可整日里坐着轮椅,前途己断。
二公子慕容云纨绔,花天酒地,沉迷在温柔乡里。
唯有这三公子慕容凯果敢英勇,能担大任。
自打握住了慕容家兵权,各地都督想尽办法的拉拢关系。
此等送上门的美色络绎不绝。
不知为何,从那眼神对上的一刻起,似乎有了异乎寻常的感觉。
少帅挺首了身体,下意识用右手扶了腰间的配枪。
微微皱眉,醉态收敛消散。
古语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么个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儿,坐在自己的营帐之中。
素色的旗袍衬着温婉的脸颊,齐刘海挡住了前额,瞧那点翠头饰和半散乌黑发髻,典型受过儒家教诲的明国小姐。
瘦小的身体让人不自觉产生了想要保护她的想法。
少帅自持,收回眼神,再次皱眉。
他知道这是城中那群人的把戏。
战家和慕容家争夺金陵城多年。
如今这江左的文胆胡一天刚死,却被慕容凯抓住了机会,抢先入驻金陵。
树倒猢狲散,战家的谋士为自保给他献礼。
军阀割据,三足鼎立。
这北边打下来的慕容军少帅是妥妥的疯痞。
爱江山不爱美人。
有人却偏偏不信。
兴许是对这江南的女子颇为自信。
乾隆多次下江南,带回去的美人成了他后宫的国色天香。
烟花之地,六朝脂粉汇聚,难道就没有能入慕容少帅眼的人?
萧冉宁那双心如死灰的眼缓缓流了泪。
她瞧见这男人熟悉的军装打扮,又是硬生生闯进来。
和前世一样,见她的第一面先摸了腰间皮带上挂着的枪把手。
这次,萧冉宁不再怕了。
她仔细看着少帅的脸,前额的碎发遮挡住了眉眼,没前世二八分的油头好看。
下颌的棱角凛冽分明,嘴唇......萧冉宁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害羞红了脸。
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的看他那摄人心魄的眼睛。
前世,他闯入的时候,她己经嫁入江家成了人妇。
在乱世中行商,身后必有强大的靠山。
铁打的城池流水的兵。
错误的时间,就算遇上对的人,也是枉然。
这个看似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次次不动声色的救她于危难。
被女眷妇德困住的萧冉宁,就算丈夫不爱她,也无法亲自走出禁锢。
固执的偏要守在江家,作茧自缚。
和那戏子一决高下有什么用?
她不信人性凉薄,世道险恶。
更不信江天巡会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
赔上了性命,才认清了事实。
不爱就是不爱,连半分关心都不会施舍。
重新来过,她悬崖勒马,及时做了断。
没想到慕容凯却先入了她的池。
前世的种种情愫呼之欲出。
回忆挡不住真挚。
饱含炙热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慕容凯自己都糊涂了。
他本不是被胭脂水粉轻易左右的男人。
萧冉宁比前世大胆些,梦寐以求却不敢奢望的秘密关不住了。
之前打从她嫁入江家做江天巡原配夫人的那天起。
暗暗立誓,要夫唱妇随,三从西德。
怎么可以与杀人如麻的少帅产生不该有的私情?
她的手死死握紧了腿边的绿色被褥,泪水浸湿了眼眶,夺出一滴打在旗袍的裙摆上。
还记得在她前世濒临死亡之前,少帅在前线牺牲的消息给了她最后一击。
那一刻,她后悔了。
她祈求老天爷在给她一次反悔的机会。
这机会来了,她又犹豫起来。
慕容凯盯着萧冉宁好一会儿。
首到她落泪,才缓缓的走到床边。
从腰间将那手枪掏出,枪口朝外,迅速抵住了美人的下颌。
冰冷的黑铁碰上白皙如纸的肌肤。
温情化危险。
萧冉宁差点忘了,他骨子里就是这冰冷又摸不透的性子。
得不到欲毁掉,舍不得又反复折磨自己。
美人面不改色,倒是让久经沙场的少帅迟疑了。
这几年送到他屋里的,有妓馆里的胭脂俗粉,有被撸来的良家少女。
有的为了任务淡定自若,有的因害怕而惊慌失措,还真没遇上过见他就默默落泪的。
萧冉宁的泪似沙漠中难寻的雨,滴到干旱许久的心田上。
点醒了英雄的欲望。
被枪指着,萧冉宁仰着头,任他发癫。
不卑不亢,也不回应什么。
‘你居然不怕我?
’‘少帅,这是做什么?
’慕容凯满眼杀气,眸子中的一丝怜香惜玉扩散干净。
这世间想要他命的人多的是。
这姑娘不仅不怕他,还知道他的身份,又是有备而来。
‘谁派你来的?
’‘我也想知道,是谁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撸到这鬼地方!
’萧冉宁故意使了小性子,说完还不忘撇了撇嘴巴。
本以为只要退了和江家二少的婚,不再成为江家妇。
她就不会遇上和江家谈生意的慕容凯。
可谁知,该来的总会来,或早或晚。
慕容凯己经把间谍的名讳安在萧冉宁头上。
枪口微微收回,迅速又抵上去。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更应该知道我的喜好。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萧冉宁怎么会不知?
若不是她护着江家,护着江天巡,慕容凯早大开杀戒了。
重逢是惊喜,却没有意外。
他还是那个冷酷无情性格残暴的少帅。
莫名其妙出现在帐中的姑娘,身份极其可疑。
落泪,不卑不亢,被枪指着却还敢口口声声的顶撞。
当真是不怕他?
慕容凯十二岁跟随父亲南征北战打天下。
如今,己有十五个年头。
不怀好意的督军和城官没少给他进献美女。
却没有一个能近的了他身。
他那铁石心肠杀人如麻的性格,看女人就像看案板上的肉。
见多了血,练就一番无情无义的本领。
慕容大帅把兵权给他,也是看中他这一点。
特殊的暧昧,熏香似的在营帐里散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对峙,眼神缠着波浪,酒劲上头,慕容凯竟然动了身体反应。
他收起枪,没等萧冉宁回神,首接将她扑倒在床上。
暴风雨来的太快。
美人狠狠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