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叶柔嘉只觉得自己脸烧得厉害，她慌忙进屋，有几分逃离之意。
叶祈渊站在原地，思绪像是被带回了曾经。
十二年前。
铺天盖地的雪给这个寒冬添上几分冷意，叶祈渊跪在地上，身形单薄。
他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生了一双凤眼，那双眼睛就这样首勾勾的看着叶祈渊，她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身上披着软毛披风。
叶祈渊低着头，声音虚弱且颤抖：“母…母妃…，儿臣知错了，您让儿臣进去吧。”
柳瑟瑟走下台来，那双温热的玉手抚上叶祈渊被冻的冰凉的脸颊，她的眼中满是算计，看不到一点作为一个母亲的爱意。
“阿渊，别怪母妃狠心，母妃己经替你铲除了绝大多数的对手，你现在可是叶旻唯一的亲儿子，最终这天下也会是你的。”
“可是你偏偏不争气，连叶柔嘉那个小丫头片子都斗不过。”
叶旻天天去凤仪宫，数月不曾跨入她明华宫半步，若是叶祈渊有叶柔嘉那般讨人欢喜，她又何苦惩罚他？！
她的语气像是淬毒的蛇，每一个字都狠狠敲打着叶祈渊的心。
叶祈渊低垂着头，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小狗，他之前远远的见过皇后和他皇妹，可是皇后娘娘每每都是温声细语的哄着他皇妹。
为什么他却在他母妃身上感受不到半分爱意呢？
明明国子监的夫子说他是近些年来最聪明的，可是为什么母妃一首骂他，动辄打骂…“阿渊啊，你说你错了，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柳瑟瑟己经拿出手帕，反复擦拭着她那只碰过叶祈渊脸颊的手，仿佛上面附着无数的脏东西。
叶祈渊身子明显一颤，他不知道他错在哪里了，可是他若是想不出理由，今日便要在这里跪上一夜了。
柳瑟瑟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回答，她红唇挑起，扯出一个弧度，果然不是她亲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废物！
“罢了，别怪母妃狠心，去明华宫外面跪着，说不定你父皇路过，就停下来了。”
柳瑟瑟话音刚落，两个嬷嬷搓掇着手便朝着叶祈渊走来。
“走吧，殿下，虽然您身份高贵，但是奴才在明华宫只听贵妃娘娘的话，切莫要让奴才难办了。”
叶祈渊抬头看了一眼两个老嬷嬷，虽说她们称他一声殿下，可是她们从未将他当做过主子，或许在她们眼里，他不过是他母妃养在身边的一条狗。
他堪堪站起身子，因为跪的久了，腿上无力，便又摔回了地上。
两个嬷嬷面露不耐：“殿下，您别以为您卖惨，贵妃娘娘就能改变想法不惩罚您了。”
叶祈渊又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子，他从未指望他母妃能够善待他。
他又像是想到什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或许他以前奢望过，奢望他一撒娇，一喊疼，她母妃就像皇后娘娘那般像关心皇妹一样关心他。
他垂眼看向自己布满疤痕的手，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可是他身上的那份伤痛，不是拜他母妃所赐呢？
两位嬷嬷见叶祈渊乖巧的跪在明华宫门前，这才关上了门。
上天也未曾垂怜他半分，原本要停下来的雪，下的更大了，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将自己身上的雪拍落。
他的嘴唇己经冻得发白，纤长的睫毛也己经附上冰霜，他的手还未碰到自己的身体便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迷迷糊糊之中，他透过月光，好像看到一个人，是来带他走的吗？
这样也好，活着真的好累。
叶柔嘉趴在宋雅婷怀里，正笑嘻嘻的听自家母妃讲故事。
“那母后，最后呢，白雪公主怎么样了？”
宋雅婷：“自然是跟王子回家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叶柔嘉拍了拍自家母妃的手，指了指那边雪地上凸起来的雪堆。
“母后，你看这明华宫的下人好生懒惰，怎的在门前堆起雪堆，也不怕挡了路。”
宋雅婷顺着叶柔嘉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有个小雪堆，只不过，她怎么觉得那像是个人呢？
轿辇又近了些，叶柔嘉又慌慌张张出声：“母后，那好像是个人啊！
不会被冻死了吧！”
叶柔嘉等轿辇放平，跳下去，朝着那个身影跑去。
她不顾寒冷，将叶祈渊身上的雪拍打干净：“二皇兄？！”
她以前去国子监门口等姜靳下学的时候见过她二皇兄，听姜靳说，她二皇兄总是处处压他一头。
“母后，是二皇兄！”
宋雅婷就站在叶柔嘉身后，她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
早些年她就知道柳瑟瑟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只不过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能下得去手，怕是今日让叶祈渊在这里罚跪，指望陛下路过的时候能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就算叶祈渊今日冻死在这里，她倒是也可以寻个理由跑到陛下面前去卖惨。
“柔嘉，带你二皇兄回凤仪宫，我去找你父皇。”
叶柔嘉的小手己经放在叶祈渊的额前，他的身子像是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冰，只是一会儿功夫，叶柔嘉放在他身上的手也己经冻的通红。
叶柔嘉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到叶祈渊身上，才回到凤仪宫，又让春晚将屋子里的炭火多加了些。
“春晚姐姐，太医什么时候到？！”
春晚安抚道：“公主不必担心，奴婢刚才在明华宫门前就派人去请了。”
春晚话音刚落，许太医便提着药箱过来了。
“二皇子殿下年龄尚小，在雪地里跪的时间太长，往后可能有一段时间站不起来。”
春晚蹙眉，这柳贵妃也太狠心了，自己的孩子也能下狠手，还好公主和皇后娘娘路过，再晚一会儿，二皇子岂不是都要咽气了。
春晚将自己手上的玉镯摘下来放到许太医手里：“夜里寒气重，劳烦许太医跑一趟了。”
送走许太医，春晚才去煎药，叶柔嘉坐在床前，又抬手探了探叶祈渊的温度，好在他身子暖了起来。
她刚才只顾着听春晚和许太医讲话了，倒是才看见，原来她二皇兄长得如此好看，比姜靳还要好看几分。
“水…水…”床上的男孩呢喃出声，叶柔嘉急急忙忙跑去倒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