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门大长老特来拜访清云师祖,本来可以是一派掌门,但先师祖死后,将衣钵交给清云,清云又守天玄,又护师祖之位,实在劳累。
“掌门?”
大长老敲响神光殿的门,轻唤一声。
清云开门,邀长老进殿坐坐。
“长老,您今日前来,可有要事?”
清云给大长老倒了一壶热茶,前日门下弟子刚除魔卫道回来带的西湖有名茶品,便是龙井茶叶,不仅叶底细嫩,而且色泽正佳,嫩绿光润,正好用来犒劳大长老。
大长相看着清云递上的茶水,不禁摸上自己的半白胡子,想着自己老了也受人尊敬,忍不住赞叹道:“清云掌门可真是温文尔雅。”
“长老客气了,大长老守护天玄多年,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如今乃不遗余力助天玄大阵,庇护天下百姓,应当如此。”
大长老听着百感交集,曾经的天玄贵公子一点也没变,而自己怕不出千年大限将至。
长老首言:“掌门,昨日我见那修竹回陆小友的游园里,又感觉到有圣镜碎片的气息,我便试探一番,您猜,怎么回事。”
清云面露难色,说道:“贵为天玄掌门,便不会欺压生灵。”
大长生放下茶水,站起来,面容不善,带着丝丝怒气开口:“可那是圣镜,可救天下苍生!
再说,圣镜之灵可以降服,而不是杀生!”
清云言辞依旧不缓不慢:“可如果那是人魂与镜灵各占一半呢,长老不怕杀错人?”
长老怒道:“陆九歌早己长眠!”
清云厉言:“长老慎言。”
“慎言!
慎言什么!
能救天下苍生,还要在乎她一个吗!
魔族的墨笙早己降服一片圣镜碎片,我们只是打压一番,难道您要因为一个人放下天下众生吗!”
清云有些无话可说,背对着大长老,看向门外赤光,生硬道:“本掌门自有打算。”
长老见他对修竹不为所动,抬腿便走,边走边言道:“真是优柔寡断之辈!
什么打算,难不成杀了自己吗!
一个人和整个天下如何相抵!”
他说着便走到神光殿门口,走之前凝视一眼沉稳的掌门,有些悲凉地说道:“天下太平安稳近千年,不知天玄可否让我这个活了将近半生的人看到天下真正的太平。”
天玄门先师祖以死换来百年之安,但天下再度不平,如今近千年。
清云的师尊护百姓而羽化,众师尊战邪魔而亡尽,先师祖封印上古邪神而灰飞烟灭,下一辈临危受命,清云一辈担当大任于少年之时,终不负苍天所托,暂时维持天下的和平。
可近日上古邪神似有复苏迹象。
一千年了…大长老路过千岩崖,本是想去大漠看长沙落日,寻一百年地穴潜沙蜥,剥皮制药,谁知会遇上墨笙之兽,上古玄鸟。
上古玄鸟,人人称玄鸟,玄鸟可变幻万千鸟类妖灵,可修行化人,且寿命之长与天地相比。
大长老本是御剑飞行,突然一只巴掌大的小妖鸟与其齐飞,其鸟头顶至首背石板灰色,下背和两翅黑色具明显的白色翅斑,腰、尾上覆羽和尾橙棕色,上胸概为黑色,下体灰白色。
他乖乖地飞着。
长老一看,叹道:“万物之灵,可敬可敬。”
他飞至长老上肩,长老没有多大意见,载他一次也无妨,看着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想着他是什么鸟类,忽然一动,心想着小鸟能飞这么高吗?
一瞬,天雷大闪,乌云密布。
一道天雷劈至长老上方,长老手唤本命剑,本想抵挡,玄鸟幻化不善凶鹰,体态雄伟,性情凶猛,上嘴钩曲,利爪尖锐有力,一闪飞过,咬下长老持剑之手的大片皮肉。
他速度之快,下手之狠。
大长老见剑落血流,怒气冲冲,还来不及骂他至祖宗十八代就被狠厉天雷一击劈下,活生生挨了一道天雷。
一刹那,大长老感觉两眼模糊不清,坠落世间,伴随身上撕心裂肺、断骨毁皮、烧肤灼热之感,一口血腥压在喉间,满腔血味却无力吐浊,头晕目眩,不辨万千。
这引雷符威力不小。
大长老迷迷糊糊之间,好像看见了魔尊之将的穆红鲤,和陪在他身边的圣镜碎片之主的墨笙。
玄鸟又化为北海大鸟,其高千尺,举翼而飞,其羽相切如风雷也,一爪相钩而抓住受天雷的大长老,飞回魔族之地。
大长老受此之祸,未能收到时锦书刚才的通界飞书。
长生殿主的飞书尽灭。
坐着的时锦书手中平安符烧毁成烟,让时锦书眉头紧锁,不自觉咬起唇。
难道大长老遭遇不幸,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时锦书立刻幻化通界飞书,从长生殿开始,一路飞到天灵峰的神光殿内,清云看后,整张脸上都像覆盖上一层冰霜,立刻召集西位峰主。
时锦书能在长生殿待着决不跨出门一步,可清云黑脸,他就知道事情太大,需要他出手。
于是,长生殿坐着五位峰主,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个孩子也来了,修竹凑热闹也来了。
“师妹,你和小言前去千岩崖看情况,南石师弟,你留下来照看宗门。”
“好。”
寒霜走向苏熺言。
“没问题。”
齐南石应着。
羲灵月心有不悦道:“我也想跟着寒师叔走。”
清云转向时锦书,有些恳请:“老朋友,有个忙想请你帮帮我,不知道你是否同意与我一同前去?”
时锦书是个重伙伴的人,而且清云是陪伴他千年的人,清云亲自开口又怎会不答应。
“当然了,老朋友。”
清云与时锦书起剑而飞,寒霜和苏熺言画符而寻,齐南石守护宗门。
羲灵月站在他师尊的旁边,不满的说着:“在这里,明明你的身材健大,如此之竘,为什么不是你来掌管这里?”
修竹无奈扶额,幸好她还知道趁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说出来这句话,否则真的是要把齐南石推入不义之地,可是以她对掌门的了解,清云是绝对不会在意这些的,有很大可能还会来安慰齐南石。
齐南石冲羲灵月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这世上之事都是不明不白的杂乱。
当齐南石转身去处理今日天玄门的常务时,羲灵月御剑飞行,消失不见。
秋烨本来和徐梓阳聊的正开心,就突然发现羲灵月不见了,秋烨对徐梓阳盲猜:“我猜她去找我师尊了,因为刚刚她就说想跟着我师尊走。”
徐梓阳点头认同,说道:“接下来没我什么事,我就要回金阳殿,等我师尊回来。”
苏熺言的金阳殿阁窗众多,西季通明。
徐梓阳最喜欢的就是清晨之时,躺在床榻上,等着一缕金光洒进来,格外暖洋洋。
他正想着,齐南石忽然一手拍上他的肩膀,徐梓阳吓了一大跳,还是乖乖的行礼:“齐师叔。”
齐南石一脸严肃:“你们刚说灵月去哪里了?”
“千岩崖。”
齐南石连忙一封通界飞书召集各大长老,处理天玄之务,不管回复如何,他也顾不上,看着两位小徒弟,说道:“你们两个待在这!”
他说完连忙持剑而去。
秋烨扭头对徐梓阳说道:“你待在这里!”
徐梓阳拉着正想离开的秋烨,念念有词:“不行,要去一起去!
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我也不想一个人面对责问。”
秋烨沉默不语,倒是同意的样子,但是又带有反对。
两个人不约而同感受到某人的目光,一起回头,看向修竹。
修竹宛然一笑,道:“你们两个去吧,我毫无修为,就不出天玄了,不过可以陪你们走一程。”
徐梓阳叹道:“如今小师尊修为大减,还是安心在天玄待着为好。”
修竹边走到他们旁边,边说道:“可以,我送你们到天玄山下吧。”
修竹一干人来到山门口的大天护阵边分别。
千岩崖,独山之上多岩石,受赤光所灼,其地险妖悍,弹丸之地,梗化千百余载,各大门派用法屡次,化外野番,不服道化,妖物横行。
寒霜和苏熺言特来察看,寻大长老之迹。
寒霜放了一枚疗伤丹药,又放了一壶甘甜清水,苏熺言放了一颗一时大涨灵力的妙药,又放了一瓶醉梦梅果,开启问灵大阵。
“问灵阵法起,不问鬼与神,不分正来邪,管它妖或魔,善恶皆与灭。”
寒霜念了好几遍,将自己的冰月之衣也放了进去,能拿出手的都拿出来,她在金轮底下暴晒,口干舌燥念起,扯嗓子喊:“请地仙地灵一答,贡品献上。”
她念一遍,喊一遍。
苏熺言在她身后垂头丧气,他的搜灵术不起作用,想帮师姐念口诀也不行,如果他的嗓音还在就好了。
不久,一个当地望了很久的小妖灵口渴,忍不住冒出来,跳入大阵,抓水壶向口中倒水猛喝。
谁都想活下去。
寒霜伸出缚灵索,绑住它,她放下心来,尽量温柔软弱地开口:“这位小仙,你可知一个时辰前有位仙人飞过?
说了这些都给你。”
小妖灵叽叽歪歪。
寒霜面容阴鸷,怒声恐吓道:“再敢胡说剁了你。”
小妖灵突然面色惨白,本以为人妖不同,言语不通,可谁知道…它泣不成声求饶,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寒霜和苏熺言听它话中言,勉强听出来,是有人踩剑飞过,然后大鸟抓走?
“大鸟?”
寒霜有疑。
苏熺言小心地拉着寒霜的衣袖,开口着。
搜灵术也是可以搜出蛛丝马迹,更何况如果是魔族气息,那基本上就是他们,毕竟他们办事从不遮遮掩掩,好像是玄鸟。
寒霜认同,撤了通灵大阵,任小妖灵取走贡品,但她拿回自己的衣纱,怨道:“这地方真是赤日炎炎,不见水处。”
苏熺言伸起衣袖为寒霜遮阳。
寒霜拒绝,说道:“走,去魔族之地,好好地去拜访他们!”
魔族之地如同天玄,立于延绵山脉,山高入云,首逼上天,山顶毕遍地雕梁画栋的殿堂,有些延长而下,山中阵法变幻万千,山下皆地穴之洞,整个山脉规模浩大不输天玄门派。
魔尊的大夜无天,美轮美奂的山顶云宫,问天奠神,毁天灭神,随魔尊心意。
寒霜和苏熺言并不想打扰他,一旦她们对上魔尊,到最后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大长老是被魔族的人抓走的,倒是让她们两个头疼不己,到底怎么样能够进入他们的老巢,而又不惊扰魔兵呢?
思绪万千也没有任何办法。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悄悄地潜入进去打探实情,在做任何打,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苏熺言蹑手蹑脚地走到落单的魔兵,拍了拍他的肩膀,魔兵一回头,苏熺言一拳打上去,打在他脸上,格外用力,咔嚓!
寒霜将手放在苏熺言的肩上,笑道:“小言,干得不错,山脚小兵松散漫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正好找到一个小入口。
魔族之地多山,十万里山千里风,正值当时,高峰入云,翠竹青林,清流水壁,五色交辉,看山影同青罗绸缎,听水声如鸣佩环,山界仙都于顶,有雪寒,有望云,有青树,有问天。
“郁郁青青之景,不输天玄。”
寒霜叹道。
苏熺言拉着寒霜以血符护身,躲入江中,苏熺言水中搜灵术探实情,听到魔兵谈话都不在话下。
北方位,魔族酒楼。
“今晚吃肉吗?”
“下次吧。
近来囊中羞涩。”
不是这个,苏熺言沉住气。
南方位,百卉苑。
“听说了吗?
魔尊走之前说让穆魔将安分些,唉,尊上刚回来又走了。”
“谁说不是,对了,听过圣女最近新弹的千机曲吗?”
也不是这个…不过,魔尊不在,好事!
东面!
魔族山门口“哈哈哈,刚刚抓住了三个兔崽子,你猜是什么,还是天玄那三个宝贝徒弟。”
“真的?”
“真的,他们鬼鬼祟祟的在此地,就别怪我们魔族手下不留情。”
苏熺言刹那脸色苍白无力,脑中思绪万千,全身冒冷汗,搜灵术也维持不下去。
寒霜打手语,想问问他怎么了。
苏熺言面容不善,气得全身发抖。
大长老没找着,三个宝贝徒弟被抓了…大坏事!
苏熺言气得抓狂,没有控制好搜灵术,此术法顺水入土,告诉魔族他们来了,更坏的消息,不仅有三个人的气息,竟然还捕抓到修竹的气息!
修竹也来了…更气人了!
寒霜一手抓住苏熺言的手腕,力道之狠,苏熺言看去寒霜,她口型对话。
我,们,暴!
露!
了!
苏熺言:“……”此时修竹在山间走廊上,无奈地看着面前沉默寡言又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的墨笙,在背后摆手,一抺白色身影藏入万物之灵中。
修竹只感觉脖子上有东西流在衣领上。
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