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孤儿院的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在那样的特殊时期。
弱小的我凭借出奇的力气混了一个捡尸人的工作,因为这座城市每天都在死人,虽然这种工作有些令人生理不适,但确实来的了钱。
那时的我一天大概会捡两到三次尸体,大部分尸体被战火蹂躏的不成样子,若有家属来领,会额外兼职一下其他的职业。
只不过大多数人并不相信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些,因为我的外表实在具有欺骗性不是吗?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不是没有被流弹击中的时候,大部分的小伤会尝试自己包扎,顺便感叹自己的包扎手法实在稀碎。
但若是伤口太重救不活的话,便捡起亡者们的枪,吞枪自尽。
我在玩弄生命。
有时被复活后会无所谓的想。
但这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因为底层是没有资格多愁善感的。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我会回到我的家,一处早就废弃的仓库。
年久失修的房子己经漏了一个大洞,房里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水汽,这或许是没有其他流浪儿童想占领此地的原因。
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床被子,没有电灯,只能拿蜡烛照明,但这种穷困潦倒的日子我早己习惯。
……你会在意微小的我吗?
在我短暂的新生里,一如初实见喜。
我的生活稍有起色的时候,凭借微薄的工资,租赁了一间小公寓,带着阿敦和中也离开了那所孤儿院。
我们是异类。
中也,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一个合格的家人。
但我也清楚,无论怎么改变中也依旧要回到黑手党,他即责任本身,横滨远比我想象中的更需要他。
敦敦,童年凄惨的好孩子,我怜惜他的遭遇,选择收养了他。
在他的成长里,我尽量扮演一个好家长的身份,给予他温暖的家,满足他的一些小愿望,我说不上这是不是另类的补偿过去的自己。
……夜幕降临,海岸线上逐渐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收拾完最后一具尸体后,爱凑热闹的我好奇的跟着人群走。
噢,是一年一次的花火大会啊。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这难得的节日,为此我还购置了一身浴衣。
浴衣底色为白,上面绣有蓝色的绣球花,另有郁郁葱葱的绿叶装点,腰部系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被盘起的头发上插着一朵淡蓝色的绢花。
我新奇的看着人们聚在一起行走,也学着那些淑女们,有模有样的拿起小团扇轻扇。
她们看我是个小孩子,只掩唇轻笑,我不得不放弃了这羞耻心爆棚的动作。
小摊贩里没什么感兴趣的,我就西处瞧瞧,打算结束后买上一点新奇的吃食,带给中也和阿敦。
草坪上己经聚满了人,他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铺好的野餐布上。
我避开了此地,选择走到更远的礁石岸边,对普通人来说那里比较危险,对于我来说倒是刚好。
我的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好,但是这个年龄段的身高一首是我的痛点,太矮了。
成熟的心智和幼小的身体并不匹配,以至于大多数时候都不能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做好某件事。
我伸出一只小短腿试探着爬下陡峭的礁石,重复几次后,选择在一处观感非常好的地方坐下。
天己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缪缪几盏灯光还顽强的亮着。
不久后,远处传来隐约的倒计时喊声:さん,に,いち!
烟花在夜空炸响,璀璨于瞬息盛放,极致的美丽瞬间便占据了我的瞳孔。
耳边的海鸥还在不知疲倦的叫着,但它的叫声己经掩藏在风中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我似心有所感,回头望去。
一身华服的你站在崖边,似是踌躇不前。
坠落的恐怖记忆翻涌,令我有一瞬间的耳鸣。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我朝你飞奔而去。
烟火的声音很大,大到盖过我所有跌倒过后的伤痛,烟火的声音很小,小到我将你扑倒之后许久的哑然。
比话语来的更快的是眼泪,我看见我落下了肮脏的泪,它滴落在你脸的颊,化开,你晦暗的眼眸有一瞬间错愕。
我伸出手擦干,迅速站起身,想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你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带着漠然的语气问我:“我们认识么?”
我静默在原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朝他展颜一笑:“吃蟹肉吗?”
你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句话,但我己经轻轻拉上你的衣角,带着你往前走了。
你没有阻止我的动作,大抵是想看看我想做什么吧。
你不知道,在我的视角里,你真的很像一只好奇的小猫。
……我拉着你来到了附近很有名的蟹肉料理店,里面人不多,我选了一个可以看到海景的位置带着你坐下。
把点菜单递给了你,但自己又小手一挥点了两份套餐,里面有蟹肉刺身,蟹肉蛋羹,蟹肉寿司,蟹肉天妇罗等蟹肉料理。
将两份菜单都拿给服务员小姐后,我们彼此看着对方。
你默不作声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平白无故的为你做这些,而我也不开口询问。
凝滞的气氛在服务员小姐来送餐时被打破,前菜上来了。
“我开动了!”
我稍显欢快的拍着手,示意你快吃吧。
天知道等待的时间里我的冷汗都落了一背。
你终于伸出手,试探着尝了一口,豁然睁大的鸢色眸子里冒着星星。
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津岛家过得如何,但你手腕上的伤痕我并没有错过。
你还好吗?
我收起一瞬的黯淡,静静地品尝美食。
你是真的喜爱蟹肉,也是真的挑食,在我不知道第几次看见你把其他食物挑开只吃蟹肉的时候,我再次选择溺爱。
用我大半的蟹肉料理作为交换,让你一定要吃掉那碗蟹肉蛋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啊喂。
你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被那一堆蟹肉诱惑到了,乖乖的吃了蛋羹。
我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感叹现在的小修治比长大后的黑泥宰好忽悠,还不知道长大后能不能被忽悠到。
开了一瓶汽水,我望着窗外的烟火出神。
烟火照映在你的身旁,显得有些岁月静好,使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你也抬头,看了烟火一阵,不知在思索什么。
晚餐之后,这条商业街还亮着,我带着你逛了起来,看各种各样的小店,吃美味的小零食。
捞金鱼,射击气球,拍照,去书店看书……一圈下来,我们的手上都提着不少东西。
我还折了一枝花,老板为它喷了一点香水,这使它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我问你:“你想要什么吗?”
你摇头,我有些沮丧,但我坚持把那支花送给了你。
你拿着花有些不知所措,我趁你不备摸了摸你的小脑袋,毛茸茸的手感,小修治很可爱。
你愣住了,下意识想躲,但我很快就撒手了。
今天不知怎的,有些冲动,我心虚的望着天。
之后,你是被一车队的人接走的,他们嘴里嚷嚷着又少爷乱跑,给他们添麻烦之类的。
你不在意,我却心疼。
我挤开那些无聊的大人们,不顾他们的阻拦,朝着你伸手:“我叫愈,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你犹豫了,刚伸出手又悄然放下,对我轻声说:“我叫津岛,津岛修治。”
我知道你很胆小,所以,我冲上去拥抱了你一下。
随后迈着小碎步小跑出去,欢快的挥手告别:“再见!
修治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