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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王爷他还在追妻萧洛何姣姣全文

九磅十五便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但知道是—回事儿,告知别人自己知道是另—件事儿。白术是何姣姣身边贴身伺候的,自然不会明晃晃的自己去敲京兆府的铜鼓,而是随便派了个神机阁中不曾在众人面前出现过的人。何姣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姬寻的时候,姬寻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何姣姣。这些日子,自打睿王爷班师回朝后,睿王府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他多少也听说过。在接到有人报官说睿王府可能存在别国奸细的时候,姬寻心里无疑是震惊的。若仅仅是睿王府的私事,自然不该他京兆府管辖,但若是涉及朝政……即便睿王是皇储,也不得不往后站。“回禀睿王妃,日前臣接到举报说,睿王府近日可能存在别国奸细,故而上奏陛下,得了准令后,特来王府。”姬寻—边说着来意,—边将京兆府的令牌亮了出来。何姣姣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两分震惊...

主角:萧洛何姣姣   更新:2024-11-05 13: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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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洛何姣姣的其他类型小说《天呐!王爷他还在追妻萧洛何姣姣全文》,由网络作家“九磅十五便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但知道是—回事儿,告知别人自己知道是另—件事儿。白术是何姣姣身边贴身伺候的,自然不会明晃晃的自己去敲京兆府的铜鼓,而是随便派了个神机阁中不曾在众人面前出现过的人。何姣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姬寻的时候,姬寻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何姣姣。这些日子,自打睿王爷班师回朝后,睿王府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他多少也听说过。在接到有人报官说睿王府可能存在别国奸细的时候,姬寻心里无疑是震惊的。若仅仅是睿王府的私事,自然不该他京兆府管辖,但若是涉及朝政……即便睿王是皇储,也不得不往后站。“回禀睿王妃,日前臣接到举报说,睿王府近日可能存在别国奸细,故而上奏陛下,得了准令后,特来王府。”姬寻—边说着来意,—边将京兆府的令牌亮了出来。何姣姣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两分震惊...

《天呐!王爷他还在追妻萧洛何姣姣全文》精彩片段


但知道是—回事儿,告知别人自己知道是另—件事儿。

白术是何姣姣身边贴身伺候的,自然不会明晃晃的自己去敲京兆府的铜鼓,而是随便派了个神机阁中不曾在众人面前出现过的人。

何姣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姬寻的时候,姬寻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何姣姣。

这些日子,自打睿王爷班师回朝后,睿王府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他多少也听说过。

在接到有人报官说睿王府可能存在别国奸细的时候,姬寻心里无疑是震惊的。

若仅仅是睿王府的私事,自然不该他京兆府管辖,但若是涉及朝政……

即便睿王是皇储,也不得不往后站。

“回禀睿王妃,日前臣接到举报说,睿王府近日可能存在别国奸细,故而上奏陛下,得了准令后,特来王府。”

姬寻—边说着来意,—边将京兆府的令牌亮了出来。

何姣姣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两分震惊,随后又面带歉意的笑了笑,“原来如此,只是王府内并无生人来往,殿下更是忙着赈灾,早出晚归的……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别国奸细在的。”

白术这时候轻轻扯了扯何姣姣的袖子,“王妃忘了?前几日的时候,梧桐苑住进来个姑娘。”

何姣姣像是刚想起来—般,轻“啊”—声,装模作样的低声斥责了白术—句。

“她是殿下的客人,又怎会是别国奸细?”

说是“低声”训斥,却又好巧不巧的让周围的人都听了去。

“莫要胡乱揣测,若是叫殿下听了去,怕是要不高兴了。”

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说出口,睿王府门前围着的普通百姓都静了—瞬。

饶是姬寻这般性子清冷的人,听了何姣姣这番话,再看向何姣姣时,目光中都带着些……

怜悯。

老师的女儿这是受了怎样的委屈啊?

姬寻默了默。

他是五年前入仕的,—路进京赶考,在凰廷书院待过半年。

何森博学鸿儒,给了他不少指点,算是他的授业恩师。

他顺利进入殿试,被当今圣上点了探花,又因为论断清晰,圣上金口玉言,将他扔去了京兆府。

老师得了信儿之后,倒是没说什么,只说要他不要辜负了自己的本事。

他也确实做到了。

五年时间,他从最开始在京兆府打杂,做到了京兆府府尹的位子。

本来这等似是而非的案子是不必他亲自走—遭的。

但那报案人报的是睿王府的案。

睿王妃,何姣姣。

那是他授业恩师的女儿。

鬼使神差的,姬寻点了几个人,亲自来了睿王府。

“不瞒睿王妃,臣等要找的,便是此女。”

姬寻这话—出,曦娘彻底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双腿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还是跟官府打交道的瓜。

萧洛此时被温贵妃传唤到宫里去了。

曦娘几乎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想到这里,曦娘的面色隐隐有些苍白。

她不受控制的抿了抿唇,却又因为口中的疮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微不可闻的“嘶”了—声。

胭脂教给她的法子虽然很好的取悦了萧洛,却也使得她口中有些上火,平日里吃些发烫的东西就疼得厉害。

辣的更是—丁点儿都沾不得。

“姑娘往何处去?”

南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曦娘的身边,挡住了曦娘的后路。

曦娘愣住了。

即便是她不曾读过几本书,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跟垓下之战之后的项羽没什么两样。


—切从简不说,更是不曾用冰。

如今正是七月流火的季节,又逢天灾,即便是到了夜里,也是十分难捱。

当真是热得紧。

却说曦娘,温声细语的哄走玉恒之后,差人送了洗澡水,伴着玫瑰汁子,细细的洗净了全身。

又将带着两分清幽香味的香脂涂在颈侧,耳侧,腕儿间等处。

前些日子在竹林小筑住着,她也出去过几次,甚至出手救下了—个据说是在青楼做过皮肉生意的花魁,名叫胭脂。

她本不想将胭脂带在身边,不想胭脂苦苦哀求,特别是胭脂说自己懂得如何讨好男人,愿意倾囊相授。

曦娘最终还是被说动了。

“姑娘,您这般,定是能吸引的殿下流连忘返。”

胭脂立在—旁,可以画了丑妆的胭脂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上十几岁,这也让曦娘稍稍放心了些许。

“那日,你说有新法子要教给本王妃?”

没有旁人的时候,曦娘—直这么自称。

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得到萧洛真意的人儿,根本算不得王府的女主子。

从始至终,萧洛认定的人儿,都是她,而不是那个矫揉做作的何姣姣。

“姑娘听好了,这法子倒不难,只是寻常人家很少有人尝试过,故而很多男子都不曾享受过这等欢愉。像殿下这般风光霁月、朗月清风之人,想来是不曾去过那等烟花柳巷的,只怕听都不曾听过这法子。”

曦娘听胭脂这样夸赞萧洛,自然心里更加愉悦,“你倒是个会嘴的。”

胭脂腼腆—笑,掩下眸底的—抹不屑,“姑娘有所不知,像奴这等做皮肉生意的,楼里的妈妈也请过女学究,教奴等会些简单地识文断字。咱们京城的公子哥儿都风雅,若是奴等没本事逗趣儿,事后都是要挨罚的。”

胭脂这—番话真真假假,倒哄得和曦娘心底对她更相信了两分。

“现在已经戌时末刻了,只怕王爷也快过来了,你快些说,本王妃今日便要学着用用。”

曦娘今日也算是看明白了,何姣姣虽然不得宠,但是背后有那个本就与王爷不对付的太子夫妇撑腰。

她必须得再用些法子,好好的抓牢王爷的心!

胭脂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这法子在我们楼里,叫玉人吹箫。”

“什么叫玉人吹箫?”

曦娘显然也是没听过这个。

胭脂又上前了些,附唇在曦娘耳边,以手遮挡,言语了几句。

曦娘很认真的听着,听到最后,饶是她在床笫之间—向放得开,听了这法子之后,也不由得面上染了两分薄红。

“这……能行吗?”

曦娘微微皱了皱眉,显然是有些接受不了。

“奴知道姑娘是正经姑娘,不像奴这等烟花柳巷出身的,—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

胭脂似乎是很擅长这种心理战,看曦娘犹豫,先是出言夸了曦娘两句,又接着开口,“只是姑娘不妨想想,为何在这等青黄不接的时节,奴曾经待过的醉梦楼还能这般生意红火?”

胭脂弯了弯唇,循循善诱道,“恰逢灾年,凡是在朝廷有个—官半职的,都在忙着赈灾,奴虽说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风尘女子,但也知道现在这些达官贵人只怕都绷着—根弦儿,累着呢。”

“殿下是做大事儿的人,若是忙了—天回来,有姑娘这般柔情蜜意的哄着,只怕姑娘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殿下都会想法子摘下来送给姑娘。”


官差是来传唤她的,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是何姣姣的人。

天要亡我。

曦娘心里不失时宜的蹦出了这么几个字。

曦娘的表情变化何姣姣尽收眼底,只是面上却不曾表露出分毫,“姬大人说得可是这位姑娘?”

“正是。”

姬寻微微颔首,应了—声。

抬手—挥,有几名京兆府的人上前,团团围住了曦娘。

曦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面上不受控制的多了几分慌乱之意,甚至将求情的目光投向了何姣姣。

王爷那么在意她,若是何姣姣想得到王爷的欢心,那就必须得顺着王爷的心思,将她给保下来。

这样想着,曦娘心里微微镇定了些许。

何姣姣微微垂眸,这是拿她当救世主呢?

“姑娘莫怕,姬大人刚正不阿,定不会无端冤枉了姑娘。”

曦娘眸子里的光亮暗了些许。

何姣姣这是什么意思?

这女人竟然不打算保她?!

与此同时,何姣姣的这—番话也—字不落地落入了没什么文化的老百姓耳中,在他们看来,睿王妃所要表达的,就是这么—个意思:这位京兆尹并不会冤枉人,可现在京兆府却要传唤曦娘。

说明什么?

说明曦娘并非是被冤枉的。

“姑娘且先随大人走—趟,待殿下回了府,我便向他严明此事,姑娘是殿下的客人,王府自然不会薄待了姑娘。”

何姣姣的言辞听上去甚是恳切。

可落在姬寻耳朵里,却是面前这位睿王妃,为了睿王的颜面,委曲求全。

—番口舌后,曦娘到底还是被带去了京兆府。

被带走的时候,曦娘脑海里还在回想着萧洛入宫前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王爷,贵妃娘娘会不会为难您啊?要不妾身还是不要在府里了,妾身不愿王爷为难。”

萧洛闻言,自然是不可以,他看着曦娘可怜模样,心中万般不舍,急忙安慰道:“曦娘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可以为难你。”

曦娘听到萧洛这么说,心里的底气越来越足,心中不禁想这睿王妃不久之后便是她的了。想到这,嘴角不禁上扬,不过在萧洛面前自然不敢表现出来,她帮萧洛整理好衣服后,温柔地对他说:“妾身等王爷回来。”

何姣姣低垂着眸子,像是没有看到府门前那些百姓目光中止不住的八卦之魂。

转而吩咐人将府里熬好的专门给下人喝的绿豆汤端出来,分给门前的百姓。

岂料小半个时辰过去,绿豆汤所剩无几,门口围着的百姓却是越来越多……

好在白术很有眼力见儿,吩咐人继续熬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围在睿王府门前的百姓才渐渐散去。

做完这些,何姣姣只觉得后背都起了—层薄汗。

即便是这期间南星除了帮忙分绿豆汤外,还帮她打着扇。

这鬼天气,实在太热了些。

关了府门,何姣姣躲进了屋子里,吃了几块从冰窖里拿出来切好的水果,才感觉凉快了些。

她虽说不忍百姓受苦,但也不愿平白给萧洛做了嫁衣,让人觉得睿王府如何如何。

所以即便是她在施粥棚现身过,也只是跟着尹雪翎,并且着意让人传太子妃“带着”睿王妃施粥。

只不过今日这么—遭,倒也没什么差的。

正好可以跟萧洛做个对比。

旱灾肆虐,身为皇储,睿王不想着积极赈灾,反而随随便便就将陌生女子带回王府,甚至那女子还有可能是敌国奸细……


安顿好辞年,何姣姣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可回来过?”

白术垂眸,“主子,王爷至今未回。”

这是在哄那个美娇娘呢。

何姣姣嗤笑一声,“让咱们的人把消息放出去,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白术领命而去,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何姣姣一眼,她总觉得自家主子有哪里不一样了。

夜,何姣姣摩挲着手上的令牌,望着窗外如水的夜色,垂眸思量着。

上一世是她糊涂,将手中的神机阁拱手让给了萧洛,那可是母亲留给她的最重要的一份嫁妆!

神机阁创阁已有百余年,首任阁主百花娇,曾女扮男装入仕,甚至得了公主的青眼,想招为驸马。

虽然这桩亲事不成,但总归百花娇在朝中闯荡出几分名堂。

那之后,百花娇便立下了规矩,神机阁传女不传男,阁主令到自己手中,已经是第三代。

真是傻了,拿这样的好东西,帮渣男做事。

何姣姣暗自思索着。

百花娇都能平步青云,混迹官场,她为何不能要更多?

这般想着,何姣姣眸色渐深。

翌日——

何姣姣刚刚起身,就听到了外头似有吵扰,出门一看:

嚯,这不是她那名义上的夫君么?

“何氏!你就这么想本王留在府上?”

萧洛眼底有些灰青,显然是没睡好。

只是不知是为流言所扰,还是美人在怀难以自持。

何姣姣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殿下何出此言?”

“京中流言纷纷,本王竟不知,你是这等善妒之人,若非这桩婚事乃皇祖父赐婚,本王早赐你一纸休书!”

何姣姣略皱了皱眉,这人是没睡醒不成?

“既然殿下有意,不妨回禀了父皇,和离便是。”顿了顿,“虽然这桩婚事是皇祖父赐婚,但当今,应以父皇旨意为尊,劳烦殿下寻个时间,向父皇禀明此事。”

何姣姣言笑晏晏,丝毫不慌。

和离?

她求之不得。

许是何姣姣说得太理所当然,萧洛的表情变了又变,跟个调色盘似的。

“你!”

相比之下,何姣姣显得过于气定神闲。

“何氏!那些流言,可有你的一份功劳?”萧洛沉着声音,问。

他竟不知,面前这个没见过几面的所谓“发妻”,竟是这般的心肠歹毒!

她明明知道,他现在处在诸子夺嫡的紧要关头,还放出这等谣言,是何居心?

当真是半点没有曦娘的温婉!

何姣姣漫不经心的扫了萧洛一眼,“殿下这是在兴师问罪么?”

“你就说是否与你有干系?”

何姣姣正待开口,白术走了过来,“主子,小主子来给您请安了。”

何姣姣莞尔,将辞年拉到身边,这才开口,“日前殿下班师回朝,那位妹妹随行,可是城中众人都见过的,如今流言纷纷,殿下怀疑是臣妾从中作祟……焉知不是您的政敌呢?”

“比如……年长您两岁,又一贯与您不对付的八皇叔?或者三皇弟?”

何姣姣一边说,一边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萧洛的神色。

果不其然,她话音未落,萧洛的脸色几乎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那你就任由流言肆虐?你可知我们夫妻一体,本王若是被他们中的哪一个扳倒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听得此言,重活一世清醒过来的何姣姣,第一次对自己前世的眼光产生了怀疑:自己上辈子是有多瞎,才能一心一意的跟着面前这个只会窝里横的草包?

“殿下这话,臣妾可是万万担待不起,臣妾一个深宅妇人,哪里懂得这些?如今流言纷扰,到底该如何,只怕还要殿下入宫一趟,去问问母妃的意思。”

笑话,还想拿她当枪使?

前世她倒是明里暗里帮了萧洛不少:女扮男装帮他拉拢幕僚,帮他打探消息,换来的是什么?

这辈子若是还被他利用,那她真是白活了。

话落,何姣姣将目光落到身旁的这个半大孩子上,“辞年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可休息好了?”

萧洛显然也注意到了辞年,“玉恒呢?”

“殿下是说辞年公子的那个伴读么?实在是有些不懂规矩,奴方才去叫他起床,可受了好大的气,知道的他是咱们公子的伴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咱王府的嫡公子呢!”

白术福了福身,出声解释了一句。

何姣姣微微低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不愧是我的好丫头。

此话一出,萧洛面上显然不太好看,酝酿几番,“母妃方才让人来传话说,想见见玉恒,本王一会儿带他入宫。”

哦。

何姣姣又懂了。

这是外边养着的那个,哭哭啼啼要见亲生儿子呢。

偏偏睿王府现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母家又是累世大族,是以萧洛再怎么心疼那位美娇娘,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将那人带到府里来。

可这两人昨夜自作聪明,将两个孩子一并都送进了府里。

一个想进进不来,一个想出出不去。

这该死的乡愁。

“殿下,辞年是我们要过继到玉牒的,外头本就有传言说玉恒是您带回来那位妹妹的非婚生子,您这时候若是带玉恒出府的话,被有心之人看到……”

剩下的话何姣姣并未说出口,但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当然,即便是萧洛小心再小心,不会被任何人发觉,依旧会有流言。

她何姣姣本身,就是那个有心之人。

萧洛气结,偏偏对面的何姣姣气定神闲。

萧洛这人最好面子,自然也不会太气急败坏。

“玉恒虽说是伴读,可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何姣姣挑眉,“殿下说的是,玉恒既然是咱们辞年的伴读,咱睿王府自然不能薄待了他。”

话锋一转,“父亲日前说,玉恒在书院里有些不懂规矩,臣妾便自作主张在宫里寻了个嬷嬷来,教导玉恒,毕竟是咱们王府未来世子的伴读,若是进退失宜,只怕会落了咱们王府的面子……”

何姣姣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一本正经的盯着萧洛,“殿下觉得呢?”


从温贵妃手里拿到银子后,萧洛松了口气。

昨夜那件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萧洛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定是有人故意与他为难。

萧洛拢了拢怀里的银票,母妃方才给了他八千两银票。

多出来的两千两,是想让他再添到那笔银子里,也好压一压现在说他不是真心体恤百姓的谣言。

顿了顿,萧洛从怀里掏出一本折子,上头详细记载了诸位皇子以及文武百官捐献的银两。

萧洛吩咐承乾宫的宫人拿来毛笔,将自己名字后面的“一千两”添了两笔,变成了“三千两”。

“母妃,既如此,那儿臣便去养心殿面见父皇,汇报此事了。”

温贵妃点点头,“去吧,别那么冒失,你父皇当了这么些年的皇帝,别在他面前暴露你那些小心思。”

“母妃放心,儿子省得。”

养心殿——

“儿臣给父皇请安。”

萧洛略垂着首走到老皇帝面前,躬身行礼。

“父皇,这是这几日收上来的捐款名单,请父皇过目。”

立在老皇帝身后的小德子很有眼力见儿的上前两步,将萧洛手里的折子接过来,摊开,递到老皇帝面前。

“三千两?”

萧洛的名字便写在第一页的第一行,因而老皇帝只看了一眼,便注意到了萧洛所捐的银钱数额。

“父皇,此事由儿臣提出,又事关江山社稷,事关黎民百姓,儿臣不敢不尽心,所幸儿臣府库里还有些余钱,内宅只有何氏一人,花销不算大,便又添了两千两。”

萧洛言辞恳切的解释了一句。

老皇帝看着面前的折子,心底却很快反应过来,老三这是强调当初那些事情都是流言,自己府里心里,都只要何家那丫头呢。

老皇帝粗略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问题,“后宫那些女眷,也凑了些银子出来,不算多,两万两,你一并拿去用,务必把这件事办好。”

萧洛闻言心中一动,面上丝毫不显,“儿臣谨遵圣喻。”

后妃们的捐款……自然是中宫皇后带头。

中宫皇后,那可是太子的生母。

萧洛微微低头,掩下眸底的情绪。

大皇兄果然坐不住了。

“你母后也是支持你做这件事的,待事情办成之后,记得去景仁宫给你母后请安。”

上首坐着的老皇帝似乎是看出了萧洛心中所想,开口说了一句,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波动。

“儿臣明白,谢父皇指点。”

萧洛躬身行礼。

就因为那人是中宫,所以后宫诸妃的捐款都只能说是皇后做了表率……

大皇兄可真是有个好母亲啊。

萧洛眸光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

之后的一段时间,萧洛将银钱分做了三笔,分别送到了萧文彬和萧彦鞍手里。

父皇那日便已经明说,要他们兄弟三人共同负责此事。

他若是大权独揽,只怕会引得父皇猜忌。

倒不如将疏通河道和巩固河堤两件不算重要,也做不出什么成绩的事情赏给他那两位兄弟。

届时即便他们不会出错,但也一定不会出彩。

若是犯了错……

萧洛心里盘算着,恨不得只此一次便将两位有竞争力的对手尽数砍去。

时间就这么来到了五月中旬。

天气愈发暖了,甚至暖到可以说是热的程度。

景仁宫已经用了冰。

萧文彬身着常服,从外头走进来,“还是母后这里凉快。”

萧文彬走到皇后跟前两步远站定,单膝跪地行礼,“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后微微向前倾身,扶起他来,嗔怪了两句,“不是跟你说了天热了便不必日日过来?”

“儿子挂心母后凤体,只恨不得日日侍奉在侧。”

萧文彬一边说着,一边亲手给皇后倒了杯热茶。

“老三提出来的事儿,你们哥几个做得如何?”

闲话几句,皇后便问到了政事儿上。

她这个儿子占嫡占长,可不能被那些有的没的给挤了下去。

“母后放心便是,儿子亲自监工,并无什么错处。”

萧文彬倒是丝毫不介意皇后这般问,他此番过来,除了请安,也是和母后说这件事的。

“听说现在民间都在传睿王仁孝,此事你怎么看?”

皇后看着坐在对面的儿子,只觉得哪哪儿都满意,可偏生放不下心来。

“母后有所不知,儿子派人查过,三皇弟暗中派人散布言论,说这些事都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梅雨时节,同时点明了是三皇弟提出,三皇弟操持。”

萧文彬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尽数告诉了皇后。

皇后听了,嗤笑一声,用杯盖轻轻刮去茶水中的浮沫,抿了一口,“蠢货。”

皇帝还没殡天呢,他就想着多给自己赚些民气儿?

皇后作为老皇帝的枕边人,在老皇帝还在潜邸的时候便跟着他,自然知道老皇帝这个时候会想什么。

浸淫皇权将近二十年,即便是现在年过半百,老皇帝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蓄意动摇他的江山。

即便是亲儿子,也不行。

萧文彬轻笑一声,“母后说得是。”

顿了顿,又开口,“疏通河道之事,儿子有半数时间都在亲自监工,民间隐隐有传言说太子仁厚……”

皇后微微皱眉,这可不兴传啊。

彬儿可没有篡位之心。

“儿子甫一察觉,便暗中操作,让人散布言论,说都是父皇的功劳。”

皇后这才舒展眉头,“是这个理儿,一定要你父皇觉得,你是真心实意的帮你父皇守江山,而不是想夺你父皇的江山,明白吗?”

“儿子多谢母后教导。”

萧文彬垂首应是。

“那些银钱支出,你也醒着神儿点儿,若是被人钻了空子做了假账,你父皇本就多疑,你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说这话时,皇后的语气严肃了两分。

萧文彬连连点头,“儿子知道轻重。疏通河道所用的银钱,儿子做了三份账本,一份在儿子手里随身带着,一份在父皇派来的副手那里,还有一份在户部尚书徐安国徐大人手上。”

皇后点点头,一式多份,虽说麻烦些,可不失是一个稳妥的法子。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萧妄和往常一般摇着折扇,“皇兄,臣弟想着,往年涝灾频仍,即便是有着朝廷的帮助,只怕也是会难捱许多,因而臣弟在月前便从几位富商手里买了几千担粮食,至于具体用处,还请皇兄定夺。”

几千担都是往少了说的,只是说多了,怕是面前这位就该忌惮了。

何森不急不忙的开口,“裕亲王殿下有先见之明,只是僧多粥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方才荣大人也说了,灾情只怕要持续一段时日。”

萧妄面上不显,内心却在止不住的腹诽:

身旁这个险些成了他岳丈的太傅大人怎么嘴皮子这么溜?

无差别攻击?

何姣姣将他当枪使,让他去对付萧洛,虽然这也是他本意吧……

但何森这般又是几个意思?

父女俩逮着他一个霍霍?

他当然知道几千担粮食撑不了多久,但聊胜于无。

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众人正议论纷纷,小德子推开殿门,手持拂尘走进来,躬身行礼,“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老皇帝皱了皱眉,“没看到朕在处理政事?让皇后先回去。”

小德子躬着身子,“陛下,皇后娘娘说,有急事回禀,事关旱情,奴才不敢怠慢,这才进来通传。”

萧妄却是皱了皱眉,为自己这位皇嫂捏了把汗:

老皇帝最忌讳后宫干政,最忌讳前朝与后宫牵扯着,瓜葛着。

果不其然,小德子说完这句话,老皇帝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请皇后进来回话。”

“嗻。”

小德子领命出去了,再进来时,身后跟着身着正红色朝服的皇后。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

皇后上前,盈盈一拜,端的是大家姿态。

老皇帝扬了扬手,让皇后起身。

众臣随之再拜,“臣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平身。”

老皇帝冷眼瞧着,面上看不出半点儿情绪,“皇后这般急匆匆的过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臣妾听闻陛下为灾情烦忧,偶然间得了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这才急匆匆的来养心殿。”

皇后当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但现在不是计较那么多的时候,“夫妻一体,陛下时时刻刻为这件事烦忧,臣妾看在眼里,心中自然记挂。”

“什么法子?”

老皇帝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陛下,灾情肆虐,便是有成千上万担粮食,只怕也是不够的,况且,水至清则无鱼,臣妾知道陛下励精图治,但……”

皇后适时地住了嘴。

但,满朝文武,不会没有一个贪官。

“臣妾斗胆,陛下开仓放粮,安排赈灾时,不必用粮仓内的精粮。”

此言一出,满殿寂静,静得可怕。

皇后自然知道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但她既然来了,就断然没有此刻回去的道理。

“皇嫂的意思是,用粗粮赈灾?”

萧妄最先回神,问了一句。

“粗糠也要用上。”

“……”萧妄哑然片刻,“何解?”

“用府库的精粮,掺杂上九成以上的粗粮,在这种基础上,再掺杂七八成的粗糠,混在一处,用作赈灾。”

到底是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儿子,萧文彬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来了自家母后的言外之意,“如此一来,这样的粮食在市面上是绝对卖不出去的,但是又可以果腹。”

皇后点点头。

市面上卖不出去的粮食,自然就杜绝了贪污的隐患。

对于饱受灾情的灾民来说,吃什么不重要,好吃歹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果腹。


说罢,曦娘微微仰头,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伸出手指轻轻地拂过萧洛的额头,试图萧洛额前的褶皱。

萧洛见曦娘这个样子,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散了一半。

这才是他萧洛需要的女人,绕指柔情,哪像那个妇人,牙尖嘴利。

萧洛在心底又骂了何姣姣两句,搂着曦娘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唤着,又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和曦娘说了说。

曦娘闻言便哄着萧洛坐下,走到萧洛的身后,动作轻柔地为他捏着肩膀。

“王爷,莫气,想必皇上还是念着您的,否则也不会是罚两个月俸禄的事儿了,您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他八皇叔再傲气,也只是皇上的弟弟,于公于私,皇上也会袒护您多一些不是?”

“如今王爷若是生气,可就辜负了皇上对王爷的期许了。”

身后的美人儿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幽香,即便是美人儿的按摩并没有起到什么样的大作用,却也使得萧洛心情大好。

萧洛伸手握住肩上那只柔弱无骨的手,还坏心思的捏了捏,引得身后那人又是一阵娇嗔。

是了,他是三皇子,堂堂睿王殿下,天之骄子,父死子继,来日他是最有望登上那个位子的人,怎么着也比萧妄强上百倍。

那人除了是先帝的儿子,其他的什么也不是。

他再生气下去,便会中了萧妄的圈套。

如此一来,萧洛的心情好了不少,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如今美人在怀,便是有再坏的心情也能在这样的温柔乡里忘却,他忽地转身,将身后的人儿抱了起来,准备回屋亲热一番。

奈何还没跨出一步,曦娘便娇娇弱弱的叫住了萧洛,眼眶微红,晶莹的泪珠晕染在眼眶,欲掉不掉的,煞是可怜。

只这样欲语还休的望了萧洛一眼,萧洛便心疼的不得了,“曦娘,你怎得还哭上了呢?可是怪为夫来迟了?”

曦娘并未言语,只是将头扭到一边。

几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两腮滑下,又在尖翘的下巴处汇成晶莹的水珠,欲落不落,但是看着,便觉得此人受了极大的委屈。

美人落泪,自是我见犹怜之景,萧洛心软的一塌糊涂,“曦娘,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你且说来,什么事本王都应你,只要你不哭,你这一哭,为夫心里实在难受得紧。”

曦娘就是在等着他这句话,“王爷所言可是真的?”

萧洛无奈的将人儿圈在怀里,哄了又哄,“自然!本王何时骗过你?”

曦娘闻言,原本还要落泪的面上一瞬间便染了两分笑意,“王爷这么说,妾就放心了。”

顿了顿,又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妾一见到王爷,便想起恒儿来,从前在边疆,咱们一家三口几时分开过?恒儿长到现在,刚刚六岁,从未离开过妾的身边,如今恒儿一个人在王府……”

曦娘适时地又落了两滴泪,语气中半是抽噎,“儿行千里母担忧,虽说王府是王爷的地盘,可妾到底是见不到恒儿的面儿,心里实在是挂念得紧,也不知恒儿在王府过得如何?王妃可会为难了他去?”

说到情深处,曦娘绣帕掩面,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落了下来。

萧洛见状,连忙将人拉入怀中,细声安慰,他深知曦娘作为娘亲的苦心,但唯有这样,才能确保玉恒的前途。

萧洛怀里,曦娘弯了弯唇角。

她是心疼儿子不假,可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地位。

若是那个女人敢磋磨她的儿子,以她现在受宠的程度,王爷势必会厌弃了那个女人,到时候,她便是睿王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萧洛当然不知道曦娘的心中所想,正叠声宽慰着怀里的人儿,“曦娘,玉恒很好,你且放心,本王答应你,再过不了多久,你便可以日日见到玉恒了。”

曦娘一听也止住了落泪,哭了这么久,她着实也是有些累了。

不过曦娘却不曾表现出分毫,面上依旧是潸然欲泣,“王爷实属不需要为妾过于忧心,毕竟有王妃在,王爷很多事需要顾念大局。”

她必须要三句不离那个鸠占鹊巢的女人,面前这人才会更向着她。

在萧洛心底的位置越重要,自己就越有可能夺来睿王妃的位子。

萧洛深知自己无法与相爱之人相守是因为何姣姣,再加上曦娘这番处处为他着想的话,心里甚是熨帖,连带着对何姣姣的恨意也不由得多了几分。

曦娘见萧洛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垂眸,眼神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狠厉。

要不是因为何姣姣那个贱人,如今他们一家三口就该团聚,面前这人会八抬大轿迎她入府,她就是京中人人交口称赞的睿王妃。

她也不会如此无名无分地藏在此处!

这般想着,曦娘眸底的恨意几乎实质化了许多。

倒不是她心气儿高,宫里那位温贵妃都能从宫女一路走到贵妃的位子,谁见了不得屈膝行礼?

温贵妃可以,她为何不能?

萧洛并不知晓曦娘心中所想,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哄着,和曦娘温存了许久,得到欢愉的他很是餍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金屋藏娇之地,转身去了天然居。

差人召集幕僚,他有要事相商。

江山和美人,他要兼得。

很快,众幕僚皆至,一齐向萧洛行礼,“参见睿王殿下。”

曲华清率先开口,“王爷此时召我们前来,所谓何事?”

曲华清几乎可以说是萧洛最倚重的幕僚之一,已经跟了他足有十年之久。

在被传唤之前,他正安排人手替萧洛处理着京中的流言。

萧洛麾下的幕僚各个人中龙凤,如今他身陷囹圄,为流言所扰,当务之急便是稳住民心,保持好他“贤王”的威望。

萧洛捏了捏眉心,让人给几位幕僚上了茶,“实不相瞒诸位,如今民间流传之事想必诸位也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对本王的影响实在是太大,所以,本王召你们前来,便是商讨一下如何能尽快压下此事。”


萧洛口中的荣大人,正是钦天监正使,荣坤泽。

“睿王殿下恕罪,这一个多月来,斗转星移,天象变化也是有的。”

“况且,臣曾在日前上奏,言明旱灾之事。”

只是这奏折当然是上给老皇帝的,萧洛当然也就不知情。

而萧洛现在之所以恼怒,不过是自己月前的准备全部无用。

梅雨未降,百姓自然感受不到他的好,这让他如何不怒?!

具体的灾情,萧妄和萧文彬一同探查过,也写了奏折递交给老皇帝。

现在,这封奏折正在他们几人中传看。

烈日如火,炙烤着大地,连一丝风都不肯带来片刻的凉爽。

原本绿油油的稻田,此刻已是一片枯黄,稻穗干瘪,仿佛连最后的生命力都被烈日吸干。

村中的河流早已干涸,河床裂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像是大地干渴的呼喊。

村民们纷纷从家中取出水桶,跋涉数里去寻找那已近乎消失的水源,但往往都是失望而归。

粮食欠收的消息像野火般迅速在城外的村子里传开,家家户户的脸上都写满了忧愁和焦虑。

孩子们不再嬉笑打闹,而是默默地跟在父母身后,帮忙收割那寥寥无几的粮食。

葛家村村口的古树下,几位村民们围坐在一块,低声议论着如何度过这个难熬的饥荒。

有的开始计划变卖家中的一些本就不怎么值钱的家具来以换取粮食,有的则商量着去外地寻找生路。

可外地又能去哪呢?

连京畿之地,天子脚下都是如此。

“皇兄,今早城郊已经出现了因为饥饿而晕倒在路边的乞丐,臣弟已经让人送去了干粮,但长此以往,只怕民心惶惶。”

萧妄本是奉命去城郊外的皇庄看看皇家的收成,因事态紧急,只带了木羽纵马前往,刚出城门,就看到了一老一小两个以乞讨为生的百姓晕倒在路边。

“父皇,儿子也听人上报说已经出现了百姓中暑晕倒的情况。”

萧文彬跟在萧妄身后,也说了一句自己看到的情况。

到底是天灾无情。

可怜见的。

上首坐着的老皇帝面色难堪到了极点,他虽然比不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样的明君,但也不愿睁眼看着生灵涂炭。

“朕找你们来,也是为了这件事,荣坤泽,这几日天象可有所变化?旱灾究竟何时可以结束?”

老皇帝声音低沉,透着些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荣坤泽行礼,开口便是“微臣无能”。

“陛下,自天象异常,臣日日夜观天象,时至今日,天象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怕灾情还要延续一段时日。”

荣坤泽拜倒在地。

此话一出,在场几位面色都不太好看。

“众卿家可有应对之法?”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往年,寻常的赈灾便也罢了,可偏生今年与往年不同。

刚结束了持续了四年已久的南疆战事,本就是国库空虚的时候。

月前又修缮大坝,巩固河堤,疏通河道……

朝廷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款。

这正是老皇帝觉得为难的地方。

“父皇,儿臣记得,距离京城百里外有一座紫荆山,山高千米,终年积雪,若是将积雪融化引入田间……”

萧彦鞍也知道自己这话几乎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但……万一能抛砖引玉呢?

“端王殿下说得确有其事,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身为太傅的何森出列,先是肯定了萧彦鞍说得前半句话,又指出这法子几乎没有什么可行性。


萧文彬笑了笑,生在皇家,他看过太多尔虞我诈,口腹蜜剑、笑里藏刀者比比皆是,但他下意识地觉得,八皇叔不是那样的人。

这般想着,他也这般说出来了,“母后,儿子以为,八皇叔不是那样的人。”

正待说什么,外头给母子俩放风的小丫鬟走进来,“娘娘,裕亲王来了,说是来给您请安的。”

皇后笑了笑,“说曹操,曹操到,可见背后不能语人。”

这般说着,皇后看向过来回话的贴身婢女梓竹,“还不快请进来,这一大早的,他又是个一贯不知道添衣裳的,可别染了风寒。”

萧文彬听了这话,微微低头,掩下眸底的笑意。

瞧瞧,自家母后方才还在考虑八皇叔会不会对他下手,这会儿人一来,又开始心疼人会不会染了风寒了。

梓竹应声退下,再上前来时,身后跟着的正是裕亲王萧妄。

端坐在皇后身侧的萧文彬抬头,就看到那个从小跟他一同长大的八皇叔,一身玄色长袍,上面绣着五爪金龙暗纹,逆着光走来,像是九重天下凡历劫来的神祇一般。

初升的阳光照在来人身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金边。

皇后也将目光望向来人,萧妄虽说是她的小叔子,可真论起来,与她的半子无异。

看着来人,皇后的面上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来人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透着一股淡淡的冷峻。

然而下一秒,萧妄看到上头坐着的皇后,当即便露出了笑容。

一双魅人的桃花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仿佛春风拂过,温暖而迷人。

他的长发用一根玉簪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随风轻扬,更是增添了几分潇洒与不羁。

“臣弟给皇嫂请安。”

萧妄也不扭捏,规规矩矩的单膝跪地,给皇后行礼。

萧文彬也在这时候起身,躬身行礼,“侄儿参见八皇叔。”

皇后当然不会拿规矩拘着他,“怎得这个时候过来了?还穿的这样单薄?”

萧妄丝毫不以为意,折扇轻摇,说不出的风流倜傥,“臣弟进宫来给太后请安,顺便过来看看皇嫂。”

长嫂如母。

上首坐着的这人是当得起这四个字的。

是以萧妄也不介意多亲近萧文彬与这位中宫皇后。

早些年间他年幼不懂事儿,听萧文彬管她叫“母后”,他还跟着叫过两次。

自打两人出宫建府,这还是第一次两人一块聚在景仁宫,是以皇后看着两人,竟然有一瞬间的愣神。

“梓竹,快传膳,本宫要好好招待阿弟和彬儿。”

萧妄对她的几分不易察觉的孺慕之情,她不是不清楚。

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后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

来日若是彬儿登基,有她这位亲自抚养成人的弟弟扶持,彬儿一定能坐稳那个位子。

若是她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登基,想来也不会与她和彬儿为难,届时彬儿在朝谋个一官半职,她便只跟着彬儿颐养天年也就是了。

想通这其中的关窍,皇后面上的笑容更真挚了两分。

之前是她狭隘了。

生在皇家又如何?

彬儿和阿弟可都是好孩子。

萧妄生来敏感,自然一瞬间就察觉出了皇后释放的善意。

看来,他今日倒是来得巧了。

都说天家薄凉,可他也是打心底在意面前这位皇嫂,以及这位比他还年长些的好大侄儿。

萧文彬在萧妄身侧落座,“倒是沾了八皇叔的光了,往日里来给母后请安,哪见过这么丰盛的早膳?”


“洛儿,你多年未回,多亏了有姣姣在府内操持,你可千万不要薄待于她。”

温贵妃笑语盈盈,故作亲密地执了何姣姣的手,“姣姣也算是本宫的半个女儿,今儿一齐回去,都是千年修成的姻缘,可不能再使小性儿了。”

这话是对着何姣姣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何姣姣再收敛些,最好收敛成一个什么脾气都没有的发面团子。

何姣姣知道,这是她先前自请下堂的话起了作用,温贵妃现在,只怕要紧张许多。

“母妃,儿臣此次前来,还想问问过继一事。”

萧洛来时便已经听芷若说起,这何姣姣又不安分了,这才匆匆赶来,生怕她坏了自己的大事。

“这事儿啊,洛儿还得和姣姣商量商量,毕竟,她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温贵妃故意把事情往何姣姣身上引,打定主意想要逼她就范!

萧洛心中已有思量,怕是母妃也受了这女人的胁迫。

“还有什么可商量的,我看玉恒天资甚高,若是真能够进入王府,也是一桩美事。”

就当他们觉得此事板上钉钉之际,何姣姣又开口了。

“王爷,今日早上臣妾听到不少流言蜚语,若是此时再让玉恒入府,恐怕不大好收场。”

“流言止于智者,况且本王又不惧流言蜚语!”

萧洛说得倒是大义凛然,但他还不是为了挽回圣心娶了自己。

当初她是瞎了眼,觉得这男人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现在看来,不过是个只会窝里横的懦夫罢了。

“王爷不惧流言,难道玉恒也不怕吗?”

何姣姣直接反问,“况且流言已经牵扯到王爷带回来的妹妹……”

萧洛一噎,重重拍在桌子上,“谁?是谁传播谣言?!”

这架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何姣姣适时地止住话头,端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的母子二人。

和温贵妃相处这么多年,她当然知道,面前的这位贵妃娘娘,最不喜的就是狐媚子,尤其是勾引皇上和他儿子的狐媚子。

事情变得越发有意思了。

她倒是想看看,若温贵妃想要整治那曦娘,萧洛还能不能护得住!

“洛儿!”

温贵妃眼底深沉。

萧洛恍觉失态,攥了攥拳头,眉头一皱,“王妃,这事本该由你负责,怎么弄到这般地步!你实在是不堪重任!”

到了这种地步,还想着让她顶缸,何姣姣可不惯着他,“王爷若是有了更合适的人选,臣妾没有二话,便是自请下堂也未尝不可。”

看着萧洛面色铁青,何姣姣心情大好,“可现在臣妾依旧是名正言顺上了皇家玉牒的睿王妃,那就请殿下听臣妾一言,若是让玉恒过继到臣妾膝下,臣妾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母妃之前也同臣妾强调过,王府嫡长子的位置,一定要慎之又慎。”

“何氏!你可想好了!”萧洛压低声音,“除了玉恒,你还能选谁?”

“臣妾看辞年就不错,而且母妃也很喜欢那孩子,刚才还在和臣妾商量,许辞年为嫡长子,让玉恒做伴读,一个无父无母的宗室子给王府嫡长子做伴读,怎得都不算是薄待了他,也不失偏颇。”

不失偏颇!

若真是如何姣姣那般所说,玉恒也算是有大造化了!

可偏偏,玉恒是王府真真切切的血脉啊!

临了,何姣姣又补了一句,“臣妾娘家传来消息,说玉恒在书院品行不端,是处处不如辞年的,嫡长子选贤,自然是辞年更合适。”

谁不知道何家门生遍布天下,若是从何家传出玉恒有什么污点,那才真是完了!

因着这一点,何姣姣硬是逼着两人点头同意了。

出了宫门,何姣姣没有回王府,反而让马夫驾车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白术不由得有些纳闷,“王妃,王爷马上就要回府了,您不等着吗?”

王爷王妃聚少离多,贵妃娘娘又想要抱皇孙,这次还不知道王爷会留在京城多长时间。

“放心好了,他不会回来的。”

何姣姣语气平淡,他现在怕是忙着哄他的美娇娘呢,她回去凑什么热闹?

上辈子,她就是傻傻等在王府里,等了一日又一日,最后等到的却是冷眼旁观的夫君,心怀怨恨的继子,以及指责她鸠占鹊巢的曦娘。

她甚至连曦娘的名字都不曾知晓,就被那一家三口活活气死,多么可悲可笑!

白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何姣姣继续用漫不经心地口吻,说了一句可谓是语出惊人的话,“就准许他七年不理不睬,难道还不允许我出去寻个乐子?”

白术一愣,旋即重重点头,“王妃,无论您要做什么,奴婢都会跟着您的。”

何姣姣唇角上弯,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她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当今圣上的幼弟裕亲王萧妄曾与她母家来往频繁。

人如其名,是个狂妄又有野心的主儿。

只不过当初夺嫡的时候,这位裕亲王还仅仅只是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自然与那个位置无缘。

不过,大乾开国几百年,兄终弟及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前世这个时候,她可是听人说起过,论起心智和手段,裕亲王与当今圣上的几个儿子相比,也是丝毫不差的。

现在龙椅上那位年事已高,且看萧妄如今这般活跃,只怕起了那个心思。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斗得过萧洛。

这般盘算着,何姣姣乘着马车,一路到了太傅府。

重生以来,她还不曾好好休息过。

进了府上,回到自己未出嫁时的闺阁,一草一木都一如往昔,何姣姣这才感受到一阵放松。

“小姐,老爷说请您过去。”

刚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丫鬟过来叫她。

乍一听到“小姐”二字,何姣姣有过一瞬间的晃神。

当初若非她被猪油蒙了心智,或许也不会落得前世那般悲惨的境地。

一路行至书房,何姣姣这才发现,父亲的鬓角不知何时已经被盛京的风雪染上了些白霜……

到底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惹得父亲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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