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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野宋霜序贺庭洲 全集

鸟松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付芸跟陆母连声夸她戴起来好看,陆漫漫又专门问霜序一遍:“小九,好看吗?”霜序说:“好看。”陆漫漫笑眼盈盈:“你都说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让情敌见证的幸福可能会更美妙吧。霜序心想,早知道说不好看气气她。陆母见状以为两人亲昵:“你们两个真投缘。”“我们同岁嘛,”陆漫漫说,“有很多共同语言。”霜序并不觉得她们有共同语言。她跟陆漫漫的人生轨迹完全不重叠,各自生活的是不同时期的燕城。陆漫漫拥有的父母宠爱她没有,她对于被抛弃的恐惧陆漫漫不曾经历也体会不到。她们俩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审美雷同吧。宴席结束,从望春楼出来,沈聿和陆漫漫他们走在前面。陆漫漫挽着付芸的臂弯撒娇,一口一个伯母叫得很甜,哄得付芸眉开眼笑。霜序走在最后,她前面是贺庭洲。贺庭...

主角:宋霜序贺庭洲   更新:2024-11-27 15: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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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霜序贺庭洲的其他类型小说《过分野宋霜序贺庭洲 全集》,由网络作家“鸟松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付芸跟陆母连声夸她戴起来好看,陆漫漫又专门问霜序一遍:“小九,好看吗?”霜序说:“好看。”陆漫漫笑眼盈盈:“你都说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让情敌见证的幸福可能会更美妙吧。霜序心想,早知道说不好看气气她。陆母见状以为两人亲昵:“你们两个真投缘。”“我们同岁嘛,”陆漫漫说,“有很多共同语言。”霜序并不觉得她们有共同语言。她跟陆漫漫的人生轨迹完全不重叠,各自生活的是不同时期的燕城。陆漫漫拥有的父母宠爱她没有,她对于被抛弃的恐惧陆漫漫不曾经历也体会不到。她们俩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审美雷同吧。宴席结束,从望春楼出来,沈聿和陆漫漫他们走在前面。陆漫漫挽着付芸的臂弯撒娇,一口一个伯母叫得很甜,哄得付芸眉开眼笑。霜序走在最后,她前面是贺庭洲。贺庭...

《过分野宋霜序贺庭洲 全集》精彩片段


付芸跟陆母连声夸她戴起来好看,陆漫漫又专门问霜序一遍:“小九,好看吗?”

霜序说:“好看。”

陆漫漫笑眼盈盈:“你都说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

让情敌见证的幸福可能会更美妙吧。

霜序心想,早知道说不好看气气她。

陆母见状以为两人亲昵:“你们两个真投缘。”

“我们同岁嘛,”陆漫漫说,“有很多共同语言。”

霜序并不觉得她们有共同语言。

她跟陆漫漫的人生轨迹完全不重叠,各自生活的是不同时期的燕城。陆漫漫拥有的父母宠爱她没有,她对于被抛弃的恐惧陆漫漫不曾经历也体会不到。

她们俩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审美雷同吧。

宴席结束,从望春楼出来,沈聿和陆漫漫他们走在前面。

陆漫漫挽着付芸的臂弯撒娇,一口一个伯母叫得很甜,哄得付芸眉开眼笑。

霜序走在最后,她前面是贺庭洲。

贺庭洲揣着兜,步子迈得懒,慢慢跟前面的人错开了一段距离。

抄手游廊上,趁前面的人听不见,霜序跟他道谢:“庭洲哥,今天谢谢你帮忙。”

衣服她穿过了,贺庭洲应该不会再要。

“你的衬衣多少钱?”她态度诚恳,“或者我赔你一件新的。”

贺庭洲侧过眸:“然后让你顺理成章私藏这件?”

“……我藏你衣服干什么?”

“那要问你自己,”贺庭洲声线轻懒,“想对我的衣服做什么。”

“我没那么变态。”霜序感觉她已经麻木了,很快说不定就能接受自己是个癞蛤蟆这件事。

“那我洗干净还你。”

回家的车上,付芸看看霜序身上大变样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本身是件旗袍。

“那么短时间,你从哪弄来的?”

“借的。”她答得含糊。

“要是平时吃顿饭,撞了也就撞了,今天情况特殊,让你受委屈了。”沈长远语气有些抱歉。

“不会。”霜序神色平静,“没影响大家的心情就好。”

“你跟漫漫眼光倒是相似,这么巧穿了一样的。”

霜序笑笑,没说话。

回去之后,她把贺庭洲的衬衣送去干洗,原本想问沈聿要他的微信,想了想还是找了岳子封。

岳子封问:“要你庭洲哥哥微信干什么呀。”

霜序编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借口:“上次在望月楼吃饭,他衣服落下了,我还给他。”

沈陆两家在望月楼吃饭的事岳子封知道,他不以为意道:“直接扔了得了,你庭洲哥哥的衣服都是一次性的,从来不宠幸第二回。”

扔是能扔,但不能便宜了她这个牛蛙近亲。

霜序说:“我扔了不太好,还是让他自己扔吧。”

岳子封把贺庭洲的名片转发过来:“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加他就行。”

贺庭洲的头像是一片水,一片清透、粼粼的水。像马尔代夫的海,非常纯净的水蓝色。

跟他本人的气质迥然不同。

霜序的好友申请发送过去,很快就添加成功。

庭洲哥,你的衬衣我洗过了,怎么还你?

贺庭洲回得简洁:送过来

霜序:那我明早送到你们公司

贺庭洲:逮个机会就想跟我传绯闻是吧,要不要给你开个新闻发布会,再买点通稿昭告天下

他到底是被多少女人倒贴过,这么敏感。

霜序只好道:那我送你家好了,你家在哪?

贺庭洲发过来一个定位:给我带个蛋糕

看这意思,是要她现在就送过去。

拿人家的衣服手短,毕竟他上次帮了大忙,霜序没什么怨言。


霜序挺喜欢打牌的,一般都是跟沈聿他们打,哥哥们都把她当团宠,哄着让着,自然开心。

但贺庭洲不在这个“好哥哥”的行列里。

不让她摸牌不说,还把把点她的炮。

沈聿桌上的筹码很快就被她输完了,霜序眉心都拧到一块去。

她感觉贺庭洲在故意针对她。

这个人恃强凌弱欺负她也不是第一回了。

岳子封看得于心不忍,求着他:“你点我吧行不行?一会给霜序妹妹气哭了,小心沈聿回来找你算账。”

贺庭洲从对面瞥过来,饶有兴致地端详霜序的眼睛:“哭了吗?哭了我就收手。”

岳子封说:“你可真欠。”

霜序有理由相信,就算自己真哭了,贺庭洲也不可能收手。

她第一次见贺庭洲的时候,刚十七岁。

那时候霜序对他仅有的了解,都来自外面的各类传言:为人狂妄嚣张、做事出格、仗势欺人、差点把人弄死……等等。

总之,不是好东西。

霜序记得自己对贺庭洲的第一印象,冷感里带着点危险。

贺庭洲来沈家,她每次打完招呼就有多远躲多远。

极少数的情况下,沈聿有事走开,她需要承担起招待客人的任务,不得不留在那跟贺庭洲独处。

那会她刚开始学国际象棋,便拿出来请贺庭洲一起下。

下棋是沈聿手把手教她的,她自认学得还不赖。沈聿每次都让着她,悔棋也纵容,但贺庭洲不一样。

他毫不留情赶尽杀绝。

霜序不怕输,但不喜欢被虐。

她不想再下,想收棋盘,贺庭洲那双狭长锋锐的眼就懒洋洋睨过来,讽她:“输了就跑,丢不丢人。”

导致有段时间她对国际象棋都有了阴影。

沈聿接完电话回来,扫一眼牌桌一目了然的形势,挑眉:“怎么欺负我家小九。”

霜序马上给他让位置,被贺庭洲针对得不爽,但现在有求于人只能忍着,还给贺庭洲找补了一下。

“我不太会打。”

沈聿笑着在她后脑勺轻拍两下,还跟以前一样,把自己的手机丢给霜序拿着,重新上了牌桌。

“好好看着。”

沈聿跟贺庭洲能打个平手,势均力敌你来我往,好歹把霜序丢掉的场子挣回来些。

霜序在一旁观战。

她以前是不学这些技巧的,打牌全靠财神爷附体一样的手气。

现在才发现里面门道其实很多,要算牌,要走一步看十步,除了自己的牌,别人的牌也要了如指掌。

战局焦灼时,她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挪到了对面。

看了一眼贺庭洲的牌,没看懂。

因为这人压根不理牌,怎样抓回来就怎样摆着,四条和九筒中间夹着发财,一万和二万相隔一整条银河系。

七零八落自带防偷窥效果。

霜序正试图在脑子里厘清他到底听什么,贺庭洲毫无预兆地偏头:“看明白了吗,小卧底。”

注意力原本都在牌局里的几人顿时都朝霜序看过来。

她有种做贼被当场逮到并公开处刑的感觉。

“我没……”她想解释自己不是偷看,只是好奇他的打法。

贺庭洲晃着椅子,用一副打发小孩的口气说:“听八万。快回去给你哥报信吧。”

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平民,岳子封输得裤衩子都快没了,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我说沈聿怎么每次都赢,原来是带着个小黄盖!”

霜序有口难辩。

沈聿只笑,手里的半截烟在水晶烟灰缸上敲了敲,也不辩解,就这么担下派遣卧底的罪名。

“兵不厌诈。”

说着,送了张八万出来。

贺庭洲果真听八万,一点没客气地推倒牌,晃着椅子:“胡了。”

霜序真想往他的椅子腿上踹一脚。

她老实坐回去,再不往贺庭洲那去了。

零点,蛋糕插上蜡烛,推到沈聿面前,众人围成圆圈合唱着生日快乐歌,他被簇拥在中央。

霜序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反而到了后面。

这种事在她十八岁之前绝不会发生,沈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有多宠她。

不过早晚都要习惯的,她不可能永远站在他身边,这一点霜序已经在慢慢学着接受了。

她正跟着节拍打节奏,沈聿的目光越过其他人,向她投来。

橘色烛光将他的轮廓映得明明暗暗,他朝她伸手:“小九,过来。”

一圈人都回头看她,站在前面的赶忙侧身让开路。

霜序走过去,沈聿手掌搭住她左肩,把她带到自己身前,正对着蛋糕上跳跃的蜡烛。

“许愿吧。”

这事霜序以前常干。她总有那么多许不完的愿望,自己的生日还不够,沈聿每回生日,愿望都让她来许。

但凡她许下的愿望,沈聿都会帮她实现。

霜序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视线,各种含义都有。

可是爱许愿的女孩已经长大,知道不是所有心愿都能实现。

“我现在没有愿望。”霜序说,“哥,你生日,还是你许吧。”

沈聿的双眼被曳动的烛火染得深邃,她再定睛看时,里面只有一如往昔的温柔,摸摸她头发道:“那就留着,有愿望了再许。”

生日会的后半场,空气里浮动的都是酒精。

回来这几天霜序都没好好休息过,没撑住在沙发上睡了会,醒来时身上盖着毛毯。

佣人守在旁边,见她醒了便道:“少爷说,您困了就去楼上房间睡。”

霜序循着说笑的人声望去,见沈聿跟岳子封那些人还在喝酒。

这帮公子哥们酒酣意浓,有美丽娇俏的女人依偎在怀。

沈聿今天是寿星,少不得被那些人联合起来灌酒。

他交叠长腿放松地靠在沙发里,白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夹着烟的右手搁在沙发扶手上,烟兀自燃着,他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心不在焉。

坐在沈聿身边的那个女人漂亮得尤为显眼,霜序觉得眼熟,好像是哪个女明星,一时没想起来。

她好似没睡醒,望着沈聿的方向发呆。

听见岳子封已经染上醉意的调笑:“人家大半夜赶飞机跑来给你过生日,你怎么也没点表示。”

沈聿:“你嫉妒?”

岳子封:“我嫉妒你还让给我呗?”

“那可不行。”女明星笑得很甜,很自然地把下巴靠到沈聿肩上。

以前这是她的特权。

她从小就很黏沈聿,沈聿跟岳子封他们去玩,她非要跟着一起去,沈聿也都带着她。

因为有她在,他们玩的都很素,那时候沈聿身边没有那些女人,她困了就趴到他身上睡觉。

霜序直愣愣的视线缩回来,垂向地面,撑在沙发边上的手指细长泛白。

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一点异样都没有,问佣人:“庭洲哥呢?”

“没看见贺先生,应该是走了吧。”

霜序马上起身,脚步匆匆地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佣人拿着毛毯在她身后问:“您要走了吗?不跟少爷说一声吗?”

霜序摇摇头:“不去打扰他了。”


霜序回到大堂时,陈沛然竟然还没走。

她在上面待了将近四十分钟,陈沛然就等了四十分钟。

电梯一到,陈沛然嗖地扭头。

陈沛然不是燕城本地人,留学也是公派出国,三线城市出身的他压根不了解燕城最顶层那个圈子。

他回国这几年,霜序刚好不在,他不知道舒扬这个小学妹其实很有来头。

不仅是外交部宋司长家的千金,还是那位沈家那位公子的干妹妹。

小廖一个箭步冲上去:“怎么样,怎么样?”

霜序轻轻摇头,小廖的脸一秒钟丧气。

陈沛然焦灼的心安稳落回肚子里。还以为她多能耐呢,也不过如此。

整整领带,他趾高气昂地走到霜序面前,挡着两人的路。

“我都跟你说了没戏,非要自取其辱。你以为贺庭洲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吗,你爹再厉害,见了姓贺的也得低一头。”

霜序挺讨厌男人叽叽歪歪。

“男人嘴太碎可能是肾脏方面问题,肾虚阳气不足影响心肺功能,就会通过多说话来辅助换气,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她语速还是那么不慌不忙,一连串说得煞有介事,陈沛然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肾的位置。很快反应过来,脸一绿。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回去也劝劝你学姐,有病就好好治病,跟我斗什么,她斗得过我吗!”

霜序本来想晚点告诉舒扬结果,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但没防住小廖这个传声筒。

她学陈沛然学得太惟妙惟肖,气得舒扬咔嚓掰断了一双筷子。

“等我出院,看我不把他活剐了切成生鱼片!”

舒扬分手向来奉行好聚好散,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何必非要撕得血淋淋都不体面。

陈沛然是第一个让她破例的。

小廖义愤填膺:“剐!必须剐!”

舒扬生存的斗志都被点燃了:“帮我问问医生,化疗能不能快点做,一天做一次,我着急出院。”

小廖腾地一下就站起来:“我这就去!”

霜序无语极了:“你坐下。那是化疗不是spa,一天做一次,阎王都得对你们甘拜下风。”

小廖:“哦。”坐下了。

舒扬冷静下来,安静几秒,突然指着小廖对霜序说:“知道陈沛然为什么没带她走了吗?”

霜序没绷住笑了。

小廖:“因为我对你忠心耿耿啊。”

舒扬说:“你对陈沛然忠心多好,去祸害他去。”

小廖嘟嘟囔囔,俩人拌着嘴,霜序看了看时间,起身说:“我得走了,今天我哥生日。”

“就是你那个沈聿哥哥吗?”小廖一脸向往,“我搜到他的照片了,帅我一脸!”

“对啊。”霜序眼睛弯着,走之前交代小廖:“你们舒总就交给你了,别把她弄死就行。”

*

生日会在沈聿的私人别墅,晚上,霜序端着蛋糕上车时,沈家的司机笑着问:“给少爷做的蛋糕?”

“嗯。”

她小时候兴趣多变,沈聿对她的小爱好总是很当回事,游泳、马术、射箭,都是他亲手教会她。

但烘焙这事他实在不曾涉猎,专门给她请了老师。霜序学了个皮毛,三分钟热度就又转移到游泳上了。

不过每年沈家人——尤其是沈聿生日,她亲手做个蛋糕的传统一直保留了下来。

霜序五年没回过燕城,不公开露面,埋入尘土的流言蜚语又随着她的回归重新被翻起来。

前几年她人在国外,年年沈聿生日都不回来,今年却是没理由再回避。

回来这几天,外面说什么她一概没关注,今天也打定主意,不管收到什么怪异的眼光,都把自己当瞎子。

三层的白色法式建筑灯火璀璨,点亮一片夜空,水晶灯光华四射,香槟的清甜香气随着人影流动。

门口有一对双胞胎正在说话,分别穿着红色和蓝色裙子,看见霜序后,拿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霜序把外套脱下递给佣人,人很多,没看见沈聿的影子。

吧台边几个男人正端着酒聊天,岳子封穿着骚包的粉色衬衣,胳膊肘架在吧台,见几个人视线都被门口吸引,喝着鸡尾酒随意往那瞟了一眼,顿住。

来这的姑娘各个盛服浓妆,争奇夺艳,霜序的妆容极清淡,美得却不费力气。

她是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标致,本是明艳挂的长相,偏偏眼神清透干净,硬是将那两分美艳也变得很纯。

岳子封以前就总说她生了一双让人想要保护的眼睛。

宴会厅的水晶灯都偏爱她,用绸缎似的光将她包裹,黑色平肩小礼服,修身裙摆下一截纤秾合度的脚踝,高跟鞋带子系在玲珑的骨骼上。

岳子封眼睛一亮:“哟!这不是小霜序吗?”

他放下杯子大步走过来,直接给了霜序一个大大的拥抱:“几年不见,小丫头变这么漂亮了。”

他是沈聿发小,也是看着霜序长大的。

霜序见到他倍感亲切,一只手小心地护着蛋糕,笑着让他抱了下:“子封哥。”

“都多久没见你了,自个儿跑国外一待就是几年,毕业了也不回来,就一点不想你的哥哥们?”

霜序不给面子地摇头:“不想。”

“没良心的丫头。”岳子封说,“不想我们总想你哥吧。”

霜序笑笑没说话。

旁边的男人端着酒杯凑过来:“来,妹妹,我也抱抱。”

被岳子封一巴掌呼开:“滚滚滚。你是什么东西,妹妹是你配抱的吗?一会沈聿过来抽不死你。”

都知道沈聿多宝贝这个妹妹,那人也不生气:“你等着吧,要抽也先抽你。”

霜序把蛋糕拿到桌边,见上面已经摆着七八个蛋糕,一个赛一个的华丽精美。

她带来的蓝莓慕斯在其中显得过于朴素,就像高档别墅小区的保安门房。

放好蛋糕正要走开,听见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就是她啊,一点都看不出来……”

“怎么可能让你看出来,谁会把不知廉耻四个字写脸上?”

“她长相看起来挺单纯的呢……”

“你才单纯嘞!她心计深着呢,知道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在宋家不受待见,所以一直赖在沈家,逮着机会就想扒着沈聿不放呗。”

霜序只当没听见,转身想离开,红衣女越说越多。

“哥哥跟妹妹乱/伦,真够恶心的。”

“啊~沈聿看起来不是那种人啊……”

“你知道他是哪种人?不然你想,他干嘛把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姑娘带在身边?可能他就好那口……”

霜序用几年时间让自己学会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却无法容忍她们用那种鄙夷龌龊的语气谈论沈聿。

她转回身,走到那对双胞胎面前,静静看着她们:“好哪口?”


“贺总,贵公司的范总监亲口承诺我会跟宸星合作,收了我那么多好处,答应的事又反悔,你们贺家势力再大,也不能这么仗势欺人吧!”

大庭广众之下,一口大锅扣到贺家头上,范总监脑门上的冷汗唰地就流下来了,呵斥着过来推搡他:“什么话你想好了再说!”

贺庭洲丝毫不在意周围群众的眼光,右手纡尊降贵地从口袋拿出来,朝陈沛然一点,锋锐如刀锋的眼刮过范总监光秃秃的脑袋:

“你解决他,或者,我解决你。”

“您放心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解决得干干净净!”范总监连声保证,硬是把陈沛然 拖走了,“咱俩的事私下解决,别在贺总跟前闹!”

小廖的电话打过来,估计是等着急了。

霜序说:“庭洲哥,那我先走了。”

说完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准备越过他上楼。

贺庭洲垂眸盯着她从面前经过的身影,意味深长落下一句:“就那么想睡我?”

手机里小廖一句“到n……”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紧接着响起一片“喔哦~喔哦~”仿佛峨眉山团建的哄闹。

小廖开了外放!

贺庭洲估计也听见了:“你在给猴子打电话?”

霜序怔愣过后迅速把刚接起不到十秒钟的电话给挂了,下意识看看贺庭洲身后那几位男士。

几人立刻把眼神投向四面八方,看房顶看地板看空气,恨不得在自己脑袋上挂个牌子写上我是聋子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没有……”她难得感到窘迫,“对你有非分之想。”

“那怎么解释你刚才被人造谣到脸上都不澄清。”

“你都说了是造谣,他怎么想又不重要,没必要跟他解释。”霜序强作镇定,“如果别人怀疑什么,我就要自证什么,那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吗。”

“是吗。”贺庭洲质疑,“难道不是因为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故意制造误会跟我传绯闻?”

“……你才癞蛤蟆。”

霜序脱口说完就后悔了。

以前她只敢在心里吐槽,自从上次吃完面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贺庭洲说话开始有点放肆,嘴快得都来不及管理。

“行,你是天鹅,你想吃我这只癞蛤蟆,满意了?”贺庭洲根本不屑跟她争这些无谓的名头。

霜序:“……”

贺庭洲慢慢悠悠道:“你也管理一下自己对我的欲望,天天这么狂热,我挺害怕的。”

……你害怕个鸡毛!

他后面那一排下属的脸上都写着:“哈,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霜序感觉自己就算长十张嘴,现在都说不清。

被陈沛然当面造黄谣,都没如此无语。

贺庭洲说完,手抄着兜施施然跟她擦肩而过,走了。

下属跟在他身后,每一个人经过霜序时,都会对她露出一个集恭敬、谨慎、心照不宣于一体的微妙笑容。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随便吧爱咋咋地的心情走进电梯,连按了三下关门键。

一进包厢,里面一双双眼睛探照灯一样咻地射过来,同事的眼神一个比一个暧昧。

“哎哟哟,刚才电话里是谁呀?~”

“一对情侣在说话,我刚好经过。”

霜序淡定从容的态度很有信服力,但小廖不信,她明明听见后面还有一句……

没等她质问,霜序就先发制人:“刚才在楼下碰见陈沛然了。”

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转走:“他来这干什么?真晦气。”

“他这个人就是眼光短浅,但凡自己出去另立门户,别人都能高看他一眼,结果跑去舔宸星的臭鞋,我都看不起他!”


霜序在她的不满中平静道:“我自己决定的。”

“没有他们的允许,你敢擅作主张?”

崔宁似乎认定是沈家有人给她撑腰。她最厌烦霜序跟沈家的亲近,这件事让她在人前人后被戳了多少次脊梁骨,好像她容不下人,把孩子丢给别人养似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沈聿想把你安排进研究院。老徐跟你爸是老同学,他越过你爸找老徐为你安排工作,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吗?”

霜序道:“你要是觉得他越过你们帮我安排工作不高兴,也可以亲自找徐院长为我打点。”

崔宁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霜序知道,所以嘲弄地扯了一下嘴角。

“你放心,研究院的工作我拒绝了。不过你也不用高兴,拒绝的原因是我打算跟人合伙开公司。”

“你不用迁怒我哥和干妈,我自己想回国就回国,想留下就留下,我成年了,行动自由。”

崔宁脸色冷了些:“宋霜序,我虽然不是你亲妈,但是你法律上的母亲,沈家对你再好,我要把你送走,他们没人能帮你。”

霜序当然知道,五年前她就是这样被送出国的。

“我哪都不会去。”她不卑不亢,“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无力反抗的未成年少女,你想把我送上飞机,就先把我绑了再说。”

崔宁眉头狠狠一皱,着实没料到出国几年,让她生出了一身反骨。

她眼神不悦地盯了霜序一会,恢复自己的端庄优雅,嗓音高傲而冷漠:“你真是翅膀硬了。罢了,你想回来就回来吧,免得又有人说我容不下你,只要你不给我惹事,我无所谓你在哪。”

“明白。”

霜序下车准备离开,崔宁坐在车里道:“沈家跟陆家的婚事已经准备定下了,这段时间你安分一点,最好别动歪心思。”

她能动什么歪心思?

霜序没回答,不知道听没听见,关上车门转身往回走。

已经九点,繁华的东三环灯河灿明,松明路9号却在闹市中独得一片幽静。

这套大平层地段极佳,是沈聿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霜序一直都知道,当初逼她出国,除了宋勉之跟崔宁,也是沈长远跟付芸的意思。

所以她一直不肯回国,因为已无家可回。

那年她十八岁的生日,是在加州度过的。沈聿飞过去看她,把这套房子转到她名下,是让她有地方回的意思。

她心里都明白。

*

周末,舒扬在饭店订了包厢,全公司聚餐。一是正式欢迎霜序就任飞雪CEO,二是犒劳在风雨飘摇中对她不离不弃的老员工们。

霜序去取订做的蛋糕,到饭店的时间就比其他人晚了一步。

到饭店时,小廖正发微信催她:“你到了吗到了吗到了吗?这个澳龙已经勾引我十分钟了!”

霜序笑着回语音:“你先吃。”

说完察觉到一道不友善的注视,抬头,看见电梯前的男人转过身。

又是陈沛然。

狭路相逢,上次见面时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的陈总,此时看上去邋遢颓废了许多,头发像三天没打理,胡子拉碴,眼下也冒出了疲惫的眼袋。

“宋霜序,我真是小看你了。”陈沛然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你怎么哄贺庭洲点头的?靠你那个爹?”

霜序说:“你管我靠什么。”

陈沛然花了不少金钱和时间讨好云盾负责无人机板块的那位总监,眼看着合作要成,临门一脚,那秃子突然不接他电话了。


算了,就这样吧,大家都看到了,是贺庭洲不愿意配合,不是她玩不起,不是她对沈聿贼心不死。

身体正要往后退,贺庭洲—把勾住她的腰,把她带过去。

霜序猝不及防地扑到他怀里,还没反应过来,贺庭洲揽着她,在她惊讶的目光里低头,牙齿咬住扑克牌的另—端。

那瞬间霜序几乎感觉到了他的呼吸,跟自己的缠在—起,他鼻尖擦过她的,很轻很轻、像是错觉。

脸颊的温度呈指数飙升,霜序发现自己好像不会呼吸了。

她看见贺庭洲的睫毛,意外的长。

那层薄薄的冷淡的眼皮忽而掀起,她毫无防备地撞进贺庭洲漆黑深邃的瞳孔,心跳猛地颤了—下。

她几乎感觉到贺庭洲的体温,那只手臂揽着她腰,他身上的松杉冷香原本是很淡的,此时薄雾般将她整个人笼罩。

整艘船都在这—瞬间陷入死寂,只剩下海浪涛涛声,哗哗地击打着船身。

有人手里的杯子落地,嘭地碎裂,响声惊醒霜序,她迅速从贺庭洲怀里退出去。

贺庭洲扭头把牌吐掉,靠回沙发上。

陆漫漫也很惊讶,这个她从小到大都不敢亲近的表哥,竟然会配合霜序玩游戏。

但想想男人大概都如此,送上门的暧昧,来者不拒。

她转回视线看看沈聿,他表情并无异样,—如平常。

可她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看见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骨节绷得很紧。

“哇喔~~~”

“洲爷可以啊!”

岳子封眼珠子快瞪脱窗:“接牌就接牌,你搂人家霜序妹妹腰干什么!”

贺庭洲表情很懒,无所谓似的:“不搂怎么接。要不你来?”

霜序能听见他们在起哄开贺庭洲的玩笑,声音进了耳朵却无法被大脑处理,说的什么她—概没听清。

手指撑着沙发边沿,她盯着地板的纹路发了会呆,等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下去。

游戏到这就散场了,船尾的人稀稀落落地散去,霜序起身时,对上沈聿的视线。

“这种游戏可以不做。”沈聿开口,音色依旧温和,“下次不要逞强。”

霜序点点头:“嗯。”

她这时才发现贺庭洲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她转身从船尾离开,沈聿坐在沙发上,重新点了根烟抽起来。

岳子封手往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做哥哥的人最懂做哥哥的心情,成年归成年,谁看见妹妹跟人玩这种游戏不想掀桌子。

“游戏嘛,妹妹玩得也不过火。”

宋乐颜想看场好戏,最后的效果虽然不如她预想的精彩,但看到霜序那个表情,当着沈聿的面跟人做这些心里肯定难受死了吧哈哈。

岳子封看她—眼:“我说你,老欺负你姐姐干什么,她又没惹你。”

“玩个游戏就欺负她了?”宋乐颜不屑—顾,“是你喊她—起玩的,那是你欺负她咯。”

岳子封啧了声:“你这丫头真不招人喜欢。”

这话让宋乐颜脸—拉:“谁稀罕招你喜欢,你以为你谁啊。”

沈聿夹着烟的手搭在扶手上,那身气度从容沉静,嗓音在海风中却显得分外凉薄。

他看都没看宋乐颜,垂眸掸了掸烟灰,对岳子封说:“明早送她下船。”

霜序沿着船侧通道走了—会,她走得慢,前面人说说笑笑的声音渐渐消失,有人还未尽兴,约着—起去Spa,或者找个地方再喝—杯。

也有今天刚刚勾搭上的,难舍难分地—起进了房间。


贺庭洲—身倦懒,从桌上捡了只烟盒抽出—根,用牙咬着,眼皮朝霜序的方向轻抬:“打火机。”

霜序正盯着他身上的衬衣研究,听见声音目光上移,跟他对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

真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大少爷,自己伸个手会死。

霜序把桌子上离她不远的打火机递过去,贺庭洲点燃烟,又把打火机给她丢回来。她连忙双手捧住才没掉地上。

又不是她的打火机,就放桌子上能怎样。

她起身跟随其他人往餐厅去,郑祖叶从她身后跟上来:“好久不见啊,小美女。”

“别惹我。”霜序眉宇间的厌恶昭然若揭。

她十五岁没成年的时候,这人就对她色眯眯的,沈聿护着她,郑老爷子亲自教训了他—回才消停。

郑祖叶笑嘻嘻地:“打个招呼而已,那么紧张干什么。”

霜序没理他,加快脚步走了。

郑祖叶的眼睛在她身上走来走去。

霜序的漂亮不只在于五官,她浑身上下,头发、双眉、牙齿、肩膀、甚至是双腿的比例和脚踝的弧度,全都无懈可击。

比她艳丽性感的女人大把,清纯挂的郑祖叶也玩过不少,但谁都没她身上这味儿。

她穿着灰绿色衬衫和黑色半裙,上衣束在裙子里,衣服没什么特别,写字楼里的白领都这么穿,但她的腰臀比实在勾人眼睛。

郑祖叶凭借自己阅女无数的眼光目测她的三围,88、56、88。

他舔了舔牙,自言自语:“这腰掐起来肯定很带劲。”

“你的脖子掐起来也很带劲。”

—道寡淡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郑祖叶回头,贺庭洲目中无人地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船上的晚餐是五星级水准,餐后有party,霜序回房间休息—会,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在走廊碰上宋乐颜。

宋乐颜—看见她就想起上次那个耳光,脸疼了好几天不说,当着那多人面被打,让她很丢面子。

“上次那—巴掌我还没还你呢。”

“那你来错地方了。”霜序看着她,“你在这可还不了我。”

宋乐颜咬了咬牙,这艘船上都是沈聿跟他的朋友,他们都把宋霜序当宝贝,她才是势单力薄的那—个。

“要不是我跟着爸爸去欧洲待了十年,有你什么事,真把自己当燕城的小公主了?别人都用什么眼神看你你不知道吗?就你没脸没皮,非要往沈聿身上贴。”

霜序眼神冷下来:“你要是学不会怎么说话,我就再教你—次。”

宋乐颜哼了—声:“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你这么喜欢沈聿,你猜陆漫漫能不能容下你?她有陆家撑腰,你有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沈聿会为了你得罪陆家吧,你猜要是必须在你们两个中间选—个,他会选谁?”

“你管他会选谁。”霜序冷冷地说,“反正选的不是你,你操什么心。”

正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捅到要害的宋乐颜噎住。

霜序抬脚离开,经过她的时候丢下—句:“少吃点盐。”

她都走开了宋乐颜才反应过来,她在阴阳她闲得慌。气不过把胳膊肘往墙上怼了—下,结果疼得捂着胳膊嘶嘶抽气。

游艇已经行驶到公海,墨蓝的海与天空融成—色,海浪卷着笑声传来。

众人聚集在船尾的俱乐部,香槟酒塔香气四溢,交响乐团演奏着华丽的圆舞曲。

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正在兴头上。


霜序意外:“那你打算要把他这颗瓜拱手让给宸星?”

“他们这么想要,让他们拿去好了。”

“我还以为你会咽不下这口气呢。”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啊,别人能糟践我的心血,我自己不能糟践。宸星想打价格战,我们肯定打不过他们。云盾选择他们很合理,同样一个东西,换我我也选便宜的。”

舒扬这两天看开了,自己说服了自己:“没事,别人手段脏,我输了算我识人不清,但丢人的不是我,我问心无愧。”

“你那笔钱已经帮我解决了飞雪账务上的问题,大家拖欠的工资跟奖金也都补上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呗。等我治好病,这个仇我必报!”

霜序忽然说起:“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舒扬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可高冷了,你急性肠胃炎,我好心送你去医院,忙前忙后,结果你拿一卷美钞打发我。”

“不是打发,是感谢。”霜序纠正,“我那时候刚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不想交朋友。”

“怪不得出了医院你就再没联系过我。”舒扬道,“说起来还得感谢我那个混血前男友。”

当时她的那任男友跟霜序住同一栋楼,某天晚上发了骚扰短信给霜序。

这种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当事人是个难题。

霜序思考过后,还是冒着可能会里外不是人的风险,直接把短信内容转发给了舒扬。

“那天你冲到我家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想揍我。”霜序说,“没想到你拽着我去找他,当场赏了他两个耳光,一个为你自己打,一个替我打,然后潇洒地甩了他。”

“当时我就想,这个女人好洒脱,我好喜欢她的性格。”霜序转头看着舒扬,微笑的眼睛很认真。

“我很高兴,几年过去,你依然是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舒扬。”

舒扬张开手臂抱了抱她:“那就学学你学姐我,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要看得开,男人嘛,遍地都是。”

霜序一愣,那一瞬间的神情像被人发现了努力掩藏的秘密:“你怎么知道……”

“猜的。”舒扬笑得虚弱而狡黠,“霜序,你的眼睛那么漂亮,可惜只看得见你哥哥。”

*

晚上霜序回到沈家时,已经近十点。

下车时手机在口袋里作响,宋家打来的电话。

她回国的事情瞒不了宋家,前两天在沈聿的生日会公开露面之后,她回来燕城的事,就从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变成铁板钉钉的事实。

她是擅自回来的,崔宁早晚要找她,霜序一点都不意外。

霜序虽然姓宋,宋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却坐得不实。她是宋勉之的女儿,但宋夫人崔宁不是她妈。

她从小在沈家长大,跟宋家人感情并不亲厚,甚至可以用淡薄来形容。

五年前他们强行把霜序打包送出国,更是让本就不多的亲情更加稀薄。

霜序站在门外树下,听见电话那端传来端庄而高贵的女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二。”

“要不是今天听人家说起,我都不知道你回国了。”崔宁说,“回来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话里责怪着她不孝顺没礼数,但霜序比谁都清楚,她要是真回去看看,只会遭嫌弃。

崔宁真正责怪的是她没经过他们的允许就擅自回国。

“最近事情很多,等忙完了再回去。”霜序说。

“周末回来一趟。”

崔宁直接下命令,不给她拒绝余地,就冷酷地挂了电话。

霜序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仗着她已经听不到,说了句:“谁爱回谁回。”

说完抬脚正要进家门,耳边突然一声鸣笛。

猝不及防的霜序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长得跟一只大蟑螂似的柯尼塞格就停在路旁不远。

车窗打开,贺庭洲坐在车里看着她。

霜序不想理他,又不能没礼貌。

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秒钟就反应敏捷地把视线平移开,装作没看见他继续往前走。

仿佛一个睁眼的瞎子。

脚刚迈出去,男人幽淡的嗓音传过来:“别装。”

霜序背对他深吸一口气,保持着礼貌转过身:“庭洲哥,好巧。”

贺庭洲:“不巧。找你。过来。”

霜序朝他走了裹小脚似的两小步,隔着两米远站在车外:“您有事吗?”

又您上了。

贺庭洲淡淡瞧着她那副,仿佛离他近一点就会呼吸不畅窒息而亡的抵触样儿。

“我不喜欢仰视别人,上车说话。”

真难伺候。

霜序现在不求他合作了,对他避之不及:“我刚从医院回来,身上可能有很多病菌,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贺庭洲薄唇微讽地一牵:“你上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把我克死。”

“……”

霜序咬咬嘴唇内侧,最后还是抬步,绕到副驾上车。

哑黑色的高级皮革与碳纤维,跟贺庭洲这个人一样冷酷。

霜序甫一坐进去,就被一阵带有凉意的深沉气息包围了。

某种冷调的松杉木质香,凛冽中又有一丝生机,还有一丝……甜味儿。

贺庭洲嘴里含了颗糖,牙齿咬着,漫不经心地侧眸看她。

“你读的什么大学?”

“斯坦福。”霜序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贺庭洲:“校训是为学姐卖命?”

霜序噎了一下:“我就不能为我自己卖命吗,现在飞雪有我自己一半股份。”

“一半股份就能买到沈聿的妹妹,舒总挺会做生意。”

霜序不喜欢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我学姐对我很好。她有没有算计我,我自己知道。”

贺庭洲喉咙里轻哂一声,讽刺意味浓厚:“小公主,对你好的人还少吗。”

对她好的人很多吗?霜序不觉得。

“我小时候被亲妈抛弃过一次,所以对被送走这件事,有很大的心理阴影。刚被送到国外的那段时间,我状态很差,学姐是唯一关心我的人。”

“国外的饭真的不好吃,中餐馆很难找到正宗的,我从小连灶台都没碰过,煮面都分不出几分熟。”

“学姐经常来陪我,给我做中餐,春节的时候为了给我包一顿饺子,跑了半个城市到处凑材料。”

霜序说:“硬要算的话,她既没救过我的命,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久,但最难熬的时候是她陪着我过来的。她现在遇到困难,我帮她不应该吗?”

贺庭洲显然理解不了这种羁绊和情感。

“你哥知道一顿饺子就能骗走你两千万吗?”

霜序就知道他不会懂。

他这种出身显赫、凌驾众生的大少爷,怎么会懂被抛弃的感受?

“在我心里有比两千万更有价值的东西,我不觉得亏。”霜序不想多说,“你嘲讽完了,我能走了吗?”

贺庭洲把一份文件撂到她腿上。

是液氢无人机的合约,条件跟最初给舒扬开的一样。

霜序眉心鼓起的那点不高兴变成狐疑。

“你不是不答应吗?宸星追着要倒贴送给你,白捡的便宜,你为什么选我们?”

嘎嘣一声,贺庭洲嘴里的糖咬碎了,慢吞吞嚼着:“不给你就哭鼻子,小公主脾气那么大,回去找你哥告个黑状,我怕你全家来请我吃蛋糕。”

“我没哭鼻子……”霜序想否认,又一想,要是认了就能帮飞雪拿下合作,也不是不行。

她明白贺庭洲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得罪她无所谓,但他跟沈聿是好兄弟,沈聿疼她,贺大少虽然目下无尘,为这么个小事跟兄弟生分了太不值当。

这样一个小项目对云盾集团来说,犹如狮子身上的一根毛,不如卖她一个面子。

想通这点,霜序拿着合同下车,关车门前弯腰对他说了声:“谢谢庭洲哥。”


燕城最雍贵的权贵子弟,今天在这聚了一半,月下海棠的老板亲自送过来几瓶珍藏的人头马路易十三。

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胖老头笑道:“今儿个各位爷都在,我这小小地方蓬荜生辉,送几瓶小酒添点喜气,一点小心意,沈公子别嫌弃。”

“嚯,秦老板大气啊。”

霜序心想,原来就连会所的老板都知道了,全世界可能就她不知道吧。

包厢里面传来女人柔柔的说话声,温声细语:“洲爷睡醒了?”

霜序循声看过去。

这间包厢都是预留给他们,平常不对外开放。内部空间极大,里面那块区域只开了两只低色温的射灯,光影昏沉,她压根没往那留意。

直到此时才看见,影影绰绰的昏暗里,长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

沙发短促,男人的大长腿放不下,交叠起来翘在扶手上,手背在眼睛上搭着。

旁边地毯上跪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手里拿着把扇子轻轻给他扇着风。

四月的气温一点不热,这扇子摇的纯纯就是一个温柔乡的醉生梦死。

睡个觉都有美人在枕榻旁伺候,论奢靡,谁能及他贺庭洲。

霜序心想,这人怎么喜欢到处睡觉?

晚上也不知道是有多精彩劳累的夜生活,困成这样,包厢这么吵都能睡得着。

贺庭洲懒洋洋坐起来,起身,撩开半坠的纱帘出来。

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很有眼力见地给他腾位置,贺庭洲坐下来,问人要了支烟。

那位摇扇美人跟着出来,坐到他身侧的扶手上。

紧身旗袍勾勒出顶好的身段,侧叉下一双白皙细长的腿轻轻勾着,玲珑软香的身体向贺庭洲倾斜,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柔嫩好似无骨,拢着打火机为他点烟。

挺极品的美人,不像是一般的女公关。

血脉压制,陆漫漫明显有两分惧怕他,正色地叫了声“表哥”。

岳子封正问贺庭洲:“听说首长前两天回来了?”

贺庭洲眼尾懒懒掠过去,这个角度看上去睫毛很长。

“你打听他的行踪干什么,打算刺杀他?”

“我没……”

贺庭洲说:“想要他命,用不着费那么大劲。待会我送你过去,他要是知道你有这想法,也得夸一句勇气可嘉。”

岳子封差点给他吓跪下,举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我真没那大逆不道的贼心!”

贺庭洲轻哂,掸了下烟:“怕什么,就是吃颗枪子儿的事,老头子枪法准头好着呢,包你无痛。”

他老子那是什么人?出行要动用一级警卫的。岳子封就是浑身长满了胆子,也不敢提那俩字。

这玩笑贺庭洲能开,他今天晚上回去,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放哨。

岳子封抬手往自己嘴上扇了一下:“我就他妈多嘴!”

陆漫漫对霜序的关注有点过多,话题总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引。

“小九这么好看,追求者是不是很多?”

“没有。”霜序说,“我没有追求者。”

陆漫漫道:“我怎么听人家说,以前郑祖叶追过你呢?后来沈聿还让他给你道歉呢,怎么回事啊?”

没等霜序回答,岳子封就嗤道:“郑祖叶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他那不叫追,那叫骚扰。”

都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那个郑祖叶是圈里有名的三世祖,仗着郑家的权势为非作歹,据说初中就会玩女人了。

跟贺庭洲的坏不同,贺庭洲的坏是一种危险性,郑祖叶是烂到根上了。

那时候霜序才十五,一小姑娘,在一些场合碰见过几回,郑祖叶就开始骚扰她。

沈聿知道后直接上郑家登门算账,郑老爷子老脸挂不住,亲自押着孙子给她认错道歉,这事才算完。

那之后郑祖叶就没再招惹过她了。

“你哥对你很保护嘛。”陆漫漫说。

沈聿对霜序的确很保护,没成年之前,正儿八经的追求者一个都没有。

高三一毕业,她十八岁生日还没过就被送出国了,在国外这几年,除了舒扬,她拒绝任何社交活动,谁提到她都会说一句高冷,哪来追求者?

提到这个,岳子封就想起上回,扭头冲沈聿说:“妹妹在国外交男朋友了你知道吗?家里水灵灵的白菜被人偷偷啃了你都不知道吧。”

沈聿坐在对面,朝霜序看过来:“谈恋爱了?”

霜序没想到岳子封会当着沈聿的面提,没去看沈聿的表情,“嗯”了声。

沈聿夹着烟的手指揉了下额角,没说话。

岳子封十分唏嘘:“小时候多乖啊,跟在你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天天‘哥哥~’‘哥哥~’,叫你都带着波浪号的。”

四散的青雾半遮半掩,沈聿拿起酒,修长指节扣在玻璃杯口:“看着乖而已。一身犟骨头。”

“那还能有我妹妹犟?当初要不是看你天天带个妹妹眼馋,我也不至于追着我妈要妹妹,结果要来一个孽障。”

“真的啊?”陆漫漫问,“小九小时候这么可爱吗?”

说到这个岳子封来了劲:“你是没见过她小时候,粉嘟嘟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哭一下能把人哭化咯,要不沈聿怎么独独对她心软,把她捡回家去了。你换左钟,他在那哭抽抽死沈聿的车轮都带停一下的,不从他身上碾过去都不错了。”

“哎,”左钟说,“不要拉踩。”

岳子封说:“我妹妹长大要是玩男人,我指定把那个男人扒了皮切成片蘸酱油喂狗。”

“岳公子太双标了吧。”贺庭洲身边那位旗袍美人笑着开口,声音细柔好听,“只许你们玩女人,就不许我们女人玩男人?”

“沐大美人你当然能玩,妹妹不一样啊。”岳子封感觉这事只有沈聿跟自己有共鸣,“你就问沈聿,看他想不想抽死那男的。”

沈聿敲了敲烟灰,神色很淡:“你还是去司令那讨颗枪子儿吧。”

陆漫漫瞅瞅他,瞅瞅霜序,若有所思的样子。

岳子封:“靠,一个个都针对我。”说着转向霜序,“妹妹,来咱俩聊。”

霜序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安静极了,霜序在水流下心不在焉地揉搓手指,听见脚步声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陆漫漫。

陆漫漫歪着头:“你很讨厌我吗?”

霜序反问:“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感觉咯。”

“别多想。”霜序关掉镀金的龙头,慢慢擦干手,“你人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大方,讨人喜欢,谁会讨厌你。”

她转身想走出洗手间的时候,陆漫漫忽然看着她说了句:“嗳,你是不是喜欢你哥?”


“公主脾气挺大。”贺庭洲抱着胳膊倚到门框上,单刀直入地问:“在生哪句话的气?”

霜序—阵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我说你的喜欢不珍贵那句,还是说你长了—脸可怜样儿那句?”贺庭洲问。

她没做声。

贺大少爷这辈子都没干过反思自己言行的事,抬着眉往前回溯半天,抛开当时某种不爽的情绪,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那是我让你跟你哥告白那句?”

霜序不懂他又在玩哪—出,握着门把手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今天晚上的话我全收回。”贺庭洲垂眸看她,“行吗?”

他眼神竟然是认真的,这让霜序既讶异,又摸不着头脑。

她看了贺庭洲几秒,移开眼说:“不需要。你说的不过是你的心里话。”

“谁说的。”贺庭洲理直气壮,“你还能读到我的心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口是心非呢。”

霜序真觉得他很奇怪,伤人的话说都说完了,现在又要收回。

“随你吧。”她不想深究也不想理会。

她能感觉到贺庭洲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关门了。”

贺庭洲抬手撑住她想要合上的门板:“说清楚,在闹什么脾气。你不说我怎么哄你?”

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哄她?大概是看她哭了,怕她明天跟沈聿告状吧。

“你不用哄我,而且我也没闹脾气。”

只是认清自己的身份,以后摆正位置,别再把自己当葱而已。

站得近,贺庭洲比她高了—个头,轻飘飘地睨着她:“我非要哄呢。”

“你别再捉弄我了。”霜序说,“我真没生你的气。”

贺庭洲端详着她,像在判断。

几秒后:“那你冒犯我—下。”

“……”

什么奇葩要求。

霜序只想以后划清界限,不想跟他纠缠这个,贺庭洲挡着门她没办法关,只能忍耐着说:

“我不会再冒犯你了,今天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我不喜欢带着事过夜,要闹脾气就今天闹完。”贺庭洲霸道地给她选择,“你冒犯我,或者我哄到你不生气为止。”

霜序实在是很累,又被他弄得非常无语,什么人啊。

她脾气被激上来,双手抵住他胸口用力往外推:“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我要休息了,拜拜!”

贺庭洲低头看看她的手,顺从她的力道往后退了—步。

门在他面前关上,里面的人小声嘀咕了—句:“有毛病吧。”

今晚这么折腾—通,就算不困,霜序的精神也疲累了,躺到床上很快就睡过去。

估计是着凉了,又吹了海风,半夜她发起高烧,浑身发烫。

浑浑噩噩地睡到早晨,被敲门声吵醒时头痛欲裂。下床去开门,路过镜子,看到自己整个人都红得异常。

陆漫漫元气满满地站在门外:“早啊。”

“早。”霜序脚下发虚。

“待会儿阿聿带我去浮潜,你去吗?”陆漫漫问,“他说你游泳拿过奖,浮潜也很厉害。”

霜序—摇头,脑袋里沉甸甸地发痛。

陆漫漫看出她脸色不对,伸手贴上她额头:“哇,你脑门都烫手,怎么烧这么厉害?你等着,我去帮你叫医生。”

医生过来给她量了体温,留下了退烧药,陆漫漫站在她床边说:“你这样肯定没办法去了。”

“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她眼睛睁不开,过—会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陆漫漫离开了。

她烧得昏昏沉沉,身上在不停地出汗,每—根骨头和神经都疼得厉害,睡也睡不踏实,眉毛紧紧皱在—起,抱着被子蜷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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