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惠不知当时到底是何等危险的境地,能让这对骁勇的父子皆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回来。她深知侯爷对于谢定这个儿子打心底里疼爱与看重,也诧异于谢定在他身边能如此壮烈的牺牲,能让他不惜以假死的方式不管不顾的脱生。
唐惠在哭儿子,在哭谢临,也在哭自己。
今日她知道了,谢临是在面对无法脱身的险境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他没办法保住儿子,不是故意要离开她欺瞒她,其中定是另有隐情。
唐惠仿佛找到了自己支撑下去的理由一般,哭的仿佛要将心中的苦水一并呕出来。
岱岳越来越焦急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唤醒着唐惠不能再沉沦下去,她有些颤抖的撑起身体,最后深深的看了棺中人一眼,随后用力将谢定的棺木盖严。
而忠勇侯的棺盖早就被士兵严丝合缝的盖好。
岱岳忙伸手扶她下来,唐惠哭的有些脱力,不得不靠着岱岳才能站稳身体,她深吸两口气平复了情绪,朝着长街上的百姓深深一揖。
“今日之事,谢家深谢诸位,失礼之处还望见谅,由我做主,在往日里施粥的地方开了流水素席,予诸君拜谢。”
百姓本就对唐惠这个善心的侯夫人分外亲切,如今见她如此痛心更是心中不落忍,听她说出此言更是觉得她真是个难得的大好人,也纷纷朝着唐惠作揖。
唐惠转身看向此前一直站在曲副将身旁的一位军士,“劳烦将军,已是耽搁太久了,合该早些上路才是。”
那名军士也是朝着唐惠一个抱拳,向后检查一下,翻身上骂“走!”
一声令下,一条长队伍在唐惠身前缓缓走过,眼瞧着两个棺椁越来越远,唐惠强迫着自己收回视线,走回府中。
瞧着已经布置好的灵堂,和在其中坐立不安的祖孙三人。
唐惠强打精神,安抚着惊慌的婆母与谢守,瞧着谢宁也慌张,却相比来说显得情绪镇定,唐惠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母亲今日也受惊了,回去歇歇吧。”
周氏还是不安的抓住唐惠的手,不放心的说“那人真没做什么?一会儿可还会来咱们家闹事?”
唐惠蹲下身抚了抚她的背“不会,什么都不会做了,放心,我让谢守陪您一同回去,可好?”
说罢朝着谢守使了个眼色,谢守倒也不笨,上前拉过祖母的手,说了几句孩子话,分散了些注意力,祖孙二人一同回了房。
唐惠看了看身旁的谢宁“宁儿你留在这,一会儿保不准有人上门,你自小长在边关,迎来送往人情世故,这些你必得学会,往后要做的比我还好。”
谢宁明白母亲的意思,也严肃的点了点头。
她只是瞧着温婉,若真有人认为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那也是拿错了主意,边关长起来的女孩,虽没养成一副泼辣性子,但性情中也自带几分坚韧与沉稳。
最先赶来的是风尘仆仆的唐钊夫妇,街市中禁止骑马,他二人将马车架的犹如飞起一般,下车直奔侯府中跑去。
门口的小厮识得这是夫人娘家哥嫂,也未曾阻拦,只一溜小跑在后面跟着。
唐惠正与谢宁说着话,远远地便见到一个高大的黑影,遮天蔽日的朝自己跑过来。
“阿惠!”
唐钊还未进门便急切地喊了两声,如山一般急急冲进灵堂,却在离妹妹两步距离的时候,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