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又看向另一人,继续道:“你呢,是说,这主母当的丢人,可见是个没本事的……”
余老太太脸罩寒霜,示意她不必再说,冷冷瞧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问道:“可有此事?”
几个丫头纷纷磕头:“老祖宗,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余老太太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骂道:“混账!嫌我老婆子老了,不管这府里的事儿了?一个个当我是瞎子、聋子不成?这样的糊涂东西怎么敢往筠香馆送的?”
张氏立刻站起了身,弓腰谢罪:“您别动气,是儿媳妇不察……”
崔元卿看母亲受了委屈,也跟着起身道:“祖母请息怒。”
程颂安这才慢悠悠来到余老太太面前,伸手抱住她的胳膊道:“祖母若怪母亲,可就让孙媳妇儿无地自容了。母亲原是心疼我,才拨来几个伶俐的丫头,她又心慈,怎晓得这些丫头欺生?孙媳妇儿教训她们,原也不是生气,不过是为了婆母心软良善,岂能让几句是非,影响她的名声?”
张氏只得应声:“媳妇素有贤名,为了顾全我,头一天就在府里打了丫头,连累她名声,可见她的孝心。罢了,这几个丫头,我就领回去,再指几个好的送去。”
底下几个丫头吓得瑟瑟发抖。
程颂安笑道:“倒也不必麻烦婆婆,她们不过多句嘴,今日我既教训了,就是将她们当做我的人,想必经过这事,她们再也不敢了。”
几个丫头连忙磕头:“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程颂安便道:“今日是媳妇做的不好,还请婆母跟老祖宗罚我。”
说着,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余老太太连忙让人扶起来,笑道:“你做的好,哪个敢罚你?”
把这事解决了,牡丹便带着几个丫头回了筠香馆,程颂安也不管张氏脸色如何,让海棠引着李妈妈奉上贽礼。
海棠拿出团扇递给崔母张氏,后又把蜀锦交给老太太的管事婢女,才道:“本该给太太也带蜀锦的,然小姐说了,老太太位尊,只得委屈太太先看看手艺,日后得空了,必定给太太补上。”
她是从小跟着程颂安长得的贴身婢女,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张氏就是有些不平衡,也不能说什么。
何况绣品本就是婆婆检验新妇女红的工具罢了,有的世家小姐娇生惯养,不过是绣了一方帕子走走过场,她家新妇绣成如此精美的团扇,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手艺来,她自是也不敢说什么。
于是张氏摇着扇子向老太太夸了几句:“都说咱们家媳妇是名门闺秀的典范,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不错的。”
老太太却比她真心实意的多,她出身不低,但嫁过来时家中已经有败落之象,在闺中时,少不得事事都要自己同丫头一起动手,因此知道这些艰辛,不由得将程颂安搂在怀里。
“真真儿是可人疼的丫头,依我的主意,今后谁也不得随意劳动她做什么,有这些东西,谁还敢质疑她的女红,我老婆子第一个不同意。”
张氏听了,心中不以为然,面上也不敢多说什么。
崔元卿站在一边,反倒像是个外人,他向来性情冷淡,众人也都习惯他的不言不语,尤其是丫头们,几乎没有敢主动跟他说话的。
老太太本就因为这几个丫头那些话心里膈应,再一瞅见自己孙子那个淡漠的样子,就有点想拿拐杖敲他。
孙媳妇这般模样,这般人品,她都爱的跟什么似的,他倒不露出一点喜色,新婚之夜竟睡在书房,于是沉下脸来道:“元儿,你过来。”
崔元卿依言走过去,他在祖母面前倒是恭敬,嘴角含着淡淡的笑,被余老太太一把拉住左手,与程颂安的手交叠放在一起。
程颂安的笑便有些僵硬,手也跟着僵直起来,立即就想缩回手,但却被放在她手背上的大手紧紧握了回去。
程颂安心中一紧,前世并没有这一出,因为崔元卿当日根本就没出现。抬眼朝他看了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丝毫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
也是,毕竟是在长辈面前,总要做做样子的,程颂安想缩回的手,又坦然安放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