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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传

任离夏 著

美文同人连载

平地里高楼起,踏霄摘星!天下与敌之,国破家亡!白发如裙三千丈的和尚,史上最血腥的道士,胸前别着黑莲花的黑袍人,生着三只眼睛的天君,失去头颅的天帝!这个世界到底有着什么秘密?什么?佛宗佛子是个小姑娘?月神身边有一头啸月狼?有位姑娘以身恃剑?人间最厉害的人物都将成为神的奴仆?且看少年如何拨开重重迷雾,重现天地晴朗!

主角:   更新:2023-08-07 23: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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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方天传》,由网络作家“任离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平地里高楼起,踏霄摘星!天下与敌之,国破家亡!白发如裙三千丈的和尚,史上最血腥的道士,胸前别着黑莲花的黑袍人,生着三只眼睛的天君,失去头颅的天帝!这个世界到底有着什么秘密?什么?佛宗佛子是个小姑娘?月神身边有一头啸月狼?有位姑娘以身恃剑?人间最厉害的人物都将成为神的奴仆?且看少年如何拨开重重迷雾,重现天地晴朗!

《方天传》精彩片段

浅草微微,清风拂面而过,夹杂着淡淡的泥土的芬芳。
太阳微醺,驱散了冬日里留下的最后一丝寒意。
少年躺在草地上,脑袋枕着双手,眼睛只是盯着浩瀚的天空,仿佛将这个世界都已经隔离。
宁静的草原因为羊儿“咩咩咩”的叫声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太阳却由小变大,由温暖变得毫无生气。羊儿们奔跑、吵闹,似乎都只是黑夜来临之前最后的狂欢。少年蹙了蹙眉头,看起来有些生气。
羊群旁边跟着位老人,五十岁左右,因为草原上日头足的缘故,让他的脸显得有些黝黑,冬季刚过,他穿了件羊毛做成的坎肩,手里拿着长鞭,想来是这羊群的主人。
他站在远处看了少年很长时间,他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什么要在草地上呆上整整一天,他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天蓝蓝的,太阳黄澄澄的。只是太阳马上就要落下草原,所以蓝天蒙着一层淡淡的灰。
他又看着少年,总觉得少年骨子里透着一股子老气,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孩子还是要活泼些才好”他心里这样想到。
他缓缓地走向少年,想要跟少年聊几句,也许这样就可以让这个孩子变得跟孩子一样,开心而快乐。
“孩子,你……”他看到了少年紧蹙的眉头继续说道:“为什么不开心呢?”
远处羊儿们成群结队,看起来竟是黑压压的一片。
“孩子,我看你在这个地方躺了一整天,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你看我的羊儿们,他们在草原上尽情的奔跑,快乐的吃草,生活充实而满足,但是年轻人你却在这里看天,看了整整一天。”老人将长鞭放在草地上,在少年身边坐了下来。
少年坐起来看着老人。他的眼睛很清澈,表情很是认真。
“我在想……这草原一片茫茫,放眼四周连路都找不到!”’
少年的话让老人觉得很有趣,于是笑着问道:“哦?那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少年摸了摸有些湿润的草地说道:“我感受到了草原第一颗露珠的寒意,夕阳下大地的湿度。”
他指着已经丝毫不刺眼的太阳又说道:“我感受到了太阳的温度变幻。”
他看着老人说道:“我看到了世界不同的颜色,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我觉得我什么都知道了,可仔细想想,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有些落寞,他的眼睛再次投向那逐渐暗淡的天空。
老人溺爱的看着少年说道:“既然找不到前行的路,那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看呢?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这样就不会迷路了!”
“可是……”
“叮铃铃铃”羊儿们在头羊的带领下,一边吃着鲜美的青草,一边走向回家的路。
少年指着羊群问道:“您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其实不想回家呢?”
老人将自己厚实而温暖的手掌缓缓靠近少年的头,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摸着,就像是父亲抚摸儿子一样“傻孩子,他们只是一群羊,他们怎么想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难道他们的想法没有任何用处吗?那这不是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少年看着老人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像是有一汪清水,带着疑问竟是连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老人看他这般模样,更是怜惜他,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用右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就像爷爷搂着孙子一样“傻孩子啊,他们只是羊!”
老人指着羊群说道:“早晨天还没有亮,我便打开羊圈的门,拿着鞭子将他们赶出来吃草原生长的青草,喝寒夜凝结的晨露,让他们在草原里自由奔跑,还帮他们驱赶饿狼。可是如果没有我的话呢?”
少年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有些哽咽的说道:“还好有您,他们才能生活的那么幸福和健康。”
老人笑了笑,看着天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如果没有我,羊儿们会睡懒觉,他们吃不到新鲜的草,喝不到甜美的露,不仅狼要吃他们,他们还没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
少年抬起头看着老人,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连眼泪里都带着笑“幸好有您。”
老人拍了拍他的脸,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些神采,他指着羊群最后边的那只瘸腿羊说道:“你看它,生下来就有一条腿不能用,我一点都不喜欢它,因为它总是拖着羊群的速度。可是我还是留着它了,因为它很能吃,比跟它一起出生的羊都更能吃,能吃好啊,长得快,等它再长大些就可以吃肉了,烤全羊,油酥稣的最是好吃。”
“你再看那一只”老人指着一只带有血迹的羊,血迹的颜色在洁白的羊儿身上显得格外刺眼,他有些生气地说道:“那只羊平常就最是不听话,今天居然还单独跑远了,可却遇到了狼,幸好我及时发现它才没有死掉。”
老人继续说道:“回去我就拿它去换回几只小牧羊犬回来,等小牧羊犬长大了,就可以帮我护着其他的羊了。”
少年抬起头看着老人,就像是盯着灰蓝色的天空。
老人又指向一头羊,那只羊儿身上挂着铃铛,铃铛“叮铃铃铃”响着,为其它的羊儿们指引着方向。
“它的年纪也不小了,等它再配种生下几头小羊崽子,我身上的坎肩也就可以换新的了。”
老人松开少年,站直了身体,苍老的身躯在这方天地里显得格外的伟岸和霸道,他指着那一群羊,很是豪气地说道:“他们都只是羊,都是我的羊,他们在想些什都不重要!因为我是他们的主人,我决定他们的命运,就算他们不想回家,可又能做些什么呢!孩子,你说,我说得对吗?”
少年站起身来,他也站直了身体,瘦弱的身躯在夕阳的斜晖里微微颤抖着。他看了看黝黑的老人,又看了看愈渐灰暗的天空,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说道:“让我想想,我想要思考。”
羊群在头羊的带领下渐渐消失在夕阳的斜晖里,身边的老人就像没有来过一样再无影迹。
少年看向远方,那是一座楼,因为距离的原因,看起来却像一根直插云霄的黑棍。
那座楼很高很高,听说站在楼顶可以踩踏云霄。
找不到前行道路,现在却出现了一条向上的路,有路必行,有山登峰。
少年移动脚步,便来到了四道连接楼顶的铁索旁。铁索黝黑而粗壮,每一条都被拉得笔直,很难想象修筑高楼的工匠是如何将这横亘万丈的铁索拉得如此紧实。
单看一根铁索,它与那座楼,与地面之间便形成一个直角三角形。铁索就是直角三角形的斜边,也是从这里到楼顶最近的距离。
通过铁索就能登天,这便是登天道。
登天道,道就是路,有路就不能仅仅是铁索。
从侧面看,这个直角三角形的斜边上还有一条平行的线,那便是另一条铁索。两条铁索之间不过相差三指距离,斜边上的每一个点都是这个距离,才是平行。
从正面看,也有两条铁索,他们自然也是平行,两条铁索间距离却有三尺。
铁索有四条,便能用木板在上边铺道,一阶一阶,直通天道。
少年负手踏上木板铺成的阶梯,这突如其来的分量并没有让这凌空的铁索道泛起丝丝涟漪,和踏在地面上的感觉也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脚步不缓不急,像登山眺远观秀丽景色,草原青茫茫的与天色连接,浑然一体。
余晖渐尽,寒意弥散,四下里一片漆黑。
少年感觉有些疲惫,于是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铁索。
铁索很粗,和泰山道路上那些阶梯的扶手一样,都能带给上山的人安全感。只不过铁索比起泰山石阶的扶手来说更加冰一些。
少年扶着铁索继续攀登,只见上空出现一抹光亮,像是朱砂落进了水池,染红了一片。仔细望去,云层鳞次节比宛若天堂。
太阳东升西落,周而复始,少年站得越来越高,路也越来越难行。
铁索被冻成了冰索,手握在上面有些疼,少年用力搓了搓手,才知道自己的手掌仍在。
木板也被冻成了一块块冰,于是木质阶梯也就被冻成了寒冰阶梯。
寒冰阶梯有些滑,少年不得不抓伸手再抓住另一边的铁索。他抬头望着前方,笔直的黑铁棍直入云霄好不霸道。
看着铁棍,少年又更多了些动力,他继续前行,任凭寒风撩动着被冻成冰的衣襟。
那铁棍就在眼前,一步一步地攀登就能看得越发清楚,檐角、石柱、窗台,那是楼,踏霄楼。
云层似乎真的离得很近,再走几步应该就能摸摸它了吧?于是少年又走了几步。
云还在上面,但是却没有了向上的路。出现在眼前的只有站在楼顶仰望繁星的那个人。
少年走到那人身边,学着他抬起头仰望这满天星斗。
“听说登上这楼顶可以踩踏云霄,现在站在这里却才发现云霄之上竟然还是云霄。”少年像是在倾诉。
那是一个中年人,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身上的黄色袍子在狂风中哗哗作响,如同刀削一般的脸上轮廓分明,只是他的眼神中有着一种漠然,那是一种漠然的哀伤。
他听到少年的话,转过身看着少年稚嫩的脸,漠然的眸子里透出了几分神采。
他将嘴角微微扯开,露出怪异的笑容来,“云霄太矮,我筑这楼是为了摘星。”
他又指着那满天星斗说道:“我以为站在这里可以将那一颗颗星辰都摘下来握在手中。”
少年转过头,望着那双充满死气的眼睛,同情的说道:“太可惜了,明明已经这么高了。”
中年人笑着,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狂笑着,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只是怎么也没有笑出声来。
过了很久,他不笑了,眼角笑出的眼泪还在,他说:“你看看,其实我筑不筑这楼根本就没什么区别,站在地上仰望这楼,或许你会觉得这楼比天还要更高,可是当你站在这里才会发现,你抬头仰望的,依然是那你以为已经超越的天。”
“那我们就什么也不做了吗?”少年感觉有些惊恐“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对吗!”少年想到在那方草原上自由奔跑着的幸福快乐的羊儿们,浑身都颤抖着,他害怕,他害怕自己也是一只被放养的羊。
仿佛间他看到了篝火上架着烤的羊,酥油滚滚,散发着阵阵香气;他看到了那羊群边上的牧羊犬正为他们驱赶群狼;他看到了那牧羊的老人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崭新的羊毛坎肩。
少年颤抖着,他实在是害怕极了。
“别害怕!”中年人低头说道:“这楼不够高,摘不了星,踏不了云,那就再往上盖几层,总有一天可以踏霄摘星。”
少年望着他,满怀期待地问道:“真的吗?”
“哈哈哈”
中年人畅快的笑着,眸子里透出一丝狠意,说道:“当然是真的,我死了,你来盖,你死了,你儿子来盖,孙子来盖,终有一天,踏碎这云,摘下那星,看看这方天地的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中年人的声音在云层里回荡着,像是在向整个世界宣誓一般,他的面颊透着几分红晕,只觉得胸腔里的火气都降下去了几分,说不出的畅快。
星光逐渐暗淡,天边一缕红霞给这方天地里平添了一分生气。
红霞缕缕,在天际连成一片光彩,然后光彩变得愈发耀眼,当光亮到极致的时候又缩成了一个黑点。
黑点靠近楼顶,才能看清那是一个人。
那人脸上都是血污,所以看不清楚长相,他穿着玄色重甲,重甲破破烂烂的,就连护心镜也裂开了,血水顺着缝隙淅淅沥沥地嘀嗒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他的后背飘着一截黑色的披风,经过鲜血的浸染,披风的颜色显得有些怪异。
他穿着一双有些破旧的草鞋,虽然草鞋破旧,但穿在脚上一样可以保护脚底。
他手中提着刀,刀身极为干净,只是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豁口。
他的身后带着晨光,然后落在了楼顶,于是这楼也都温暖了起来。
他站在中年人的面前缓缓提起了刀。
中年人看着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可没有想到,只是在这楼上站了这么一会儿,我就要死去了。”
他转过头慈爱地看着少年说道:“记得把我的骨灰撒在奔流河里。”
少年的睫毛微微下垂,欠身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帮您。”
中年人看着那人带来的晨光,凝视着那晨光里的太阳,他的头发在狂风中肆意飞扬,漠然的眼神变得凝实起来,既然他站在踏霄楼上,那么他的天下就应该在他的脚下。
他的脸似乎变得生动了,他的身体里似乎充满了力量,他战意在这一刻攀上了最高点。
“将军,你手中的刀,是朕的刀。”
刀口上到处都是豁口,这刀再也不像刚才那般锋利。
“我的剑被您的刀斩断了,自然您的刀就是我的刀。”将军的声音很平静,语气也很坚定。
中年人摊开双手说道:“可是,我就没有刀了呀!”
“您……不擅用刀!”将军说道。
“哈哈哈”中年人连腰都笑得弯了,指着那人竟是连话都不能说出来。
然后他看到了那人的鞋,更是连眼泪都笑了下来。
他终于没有力气笑了,于是他走到楼顶中央扶着螭吻(注)坐下。
(注:螭chi吻——古代建筑的装饰物,是一种避雷的物品,类似于避雷针。)
“哪里来的这么一双的鞋?”
那人有些窘迫地说道:“和陆天打架的时候战靴碎了,这双鞋还是刚刚一个老乡送的。”
听到这句话中年人却是再也没有了笑意,他紧了紧手中的螭吻说道:“如果天下人都送你一双鞋,那么你也许就真的可以踏霄摘星了。”
中年人站直了身体,便又是那个主宰天下的君王,他拔起了与踏霄阁紧紧相连的螭吻,驱散了黎明。
踏霄阁的螭吻是一根六尺六寸的铁棍,将它打造出来的时候他便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天雷引。
天雷引出,雷云滚滚,电闪雷鸣,那晨光瞬间就被吞没,然后黑夜便在闪电的光亮里。
中年人抓住天雷引指着将军说道:“开始吧!”
将军举起刀说:“您先。”
黑夜被闪电撕碎,黎明在雷声中苏醒,羊儿们在新头羊的带领下,又在草原里,开始自由的奔跑。
开皇二十五年,天子令:凡登上踏霄楼者,无论出身,一律委以重任。
天下沸腾,无数人涌向登天道,渴望一步登天。
今日攀得登天道,明日楼上踏云霄。
这是世间流传最广的一句诗,无论是心怀抱负又或者是渴求功名利禄的甚至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野心的人,都以这句诗激励自己。
自此登天道便真的成了登天道。
登天道共有九条,分布在大重国不同的地方,而现在每一条登天道都被人山人海所淹没,天子似乎早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盛况,派出了军队来维持秩序。
不仅如此,每一处登天道外都设立了一位引路使的官职,专门负责登天道的各种事项。
登天道欢迎任何人攀登,但不是任何人都能攀登。
在登天道外围修筑了一处方圆百丈的平台,这里便是考校登道人的地方。
因为踏霄楼实在是太高,所以登天道不仅高,而且很长,如果到中途掉了下来……那将是一副血腥的画面。
这不是登天道的本意。
因此,引路使的职责最为主要的便是让一些自不量力的人退却,老老实实的在地面上吃瓜看看稀奇。
在平台上引路使伯乐正在考校着无数登道人,今天是登天道开放的第一天,但是前来报名的人数已经如过江之卿,多不胜数。
其中年轻人居多,但也不免有年纪大一些的,比如此时正在打拳的老头儿。
老头儿形容枯槁,看起来垂垂老矣,但是打出的拳法却又虎虎生威。
“这是西山派的捣龙拳,拳法普通,威力也就一般,但是这老人家耍起来还真有一派宗师风范,想来必然是境界高深的前辈。”
人群中有见识非凡的人点评说道。
“我看这老头儿怕是想要寻死了,这么大的年纪,上了登天道体力能吃得消?”
台下众人或感叹或惋惜,不足而论。
果然,引路使没有同意老人家登道的请求。
“老人家一身武艺,但这登天道不仅长,而且高,如果没有强健的体魄与坚定的意志是断然不能攀登,当然,我相信老人家的意志必然坚定……”
老头儿没有听完伯乐的安慰,只是抬头看了看云层下的黑线,颓然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走了,只留给众人一个更加苍老的背影。
这一段插曲并没有影响众人的热情,不断有人上前证明自己。
成功者便引起一阵艳羡,失败者或者离去或者留下来继续观看别人。
“下一个,楚照。”
伯乐用笔划掉名册上一个失败者的名字,喊了下一个挑战者。
这是一个少年。
少年十六七岁年纪,脸上脏兮兮的,穿得也很是破烂,两只裤脚竟然只是堪堪过膝,在这样寒冷的初春草原,他却泰然自若。
少年的眼睛很特别,眼瞳里是一种纯粹的黑,黑得有些发亮,仔细看好像它在对你哭,一眨眼又似乎在对你笑,不过无论是哭或者是笑,却都会让你觉得温暖,就像心底被照进了一缕阳光。
不过他的身子看起来有些单薄,也许是因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原因,少年显得有些发育不良。
伯乐放下笔,将身体挺得笔直,沉声说道:“少年,登天道可不是儿戏,一旦踏足万没有后悔的可能,而失败的后果……”
伯乐指着远处在清理东西的差役说道:“失败的后果便是化作肥沃草原的养料,和牛粪的作用没有多大区别。”
那些埋头苦干的差役做的不是别的事情,正是在清理那些从登天道上落下的尸体,更正确的说那是一滩滩肉饼。
这种血腥的场面不适合曝露在世人的眼皮下面,因为太过于残忍,太过于鲜血淋漓。
如果不赶紧清理掉,只会惹得更多人反对登天道,比如九王爷这种大人物,反对得也必将更加激烈。
少年把眼睛弯成新月,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望着云霄,满脸天真地说道:“可是,我是真的很想很想上去看看呀!”
这种笑容令人很舒服,与别人很不同。
比如世家子弟自小便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场景中,那些笑容虽然看起来亲切,但骨子里始终有些虚伪。
又或者穷苦人家的孩子,那种笑容只能算是木讷。
伯乐识人无数,这样的笑容很少见,不由得他有些欣赏这个孩子,就像欣赏沿途的美景,心旷神怡。
伯乐指尖不停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直到因为思考的时间太长导致围观的群众不满而开始叫嚷的时候他终于又才开口。
“你……知道历书阁吗?”
历书阁不是朝廷的什么机构,而是一家书院,是大重朝或者说是整个大陆最好的书院。
为什么说历书阁是大陆最好的书院呢?
那是因为历书阁的院长叫池墨染。
历书阁是一家书院,也仅仅是一家书院,这里只是教书育人,所以格外难得。
这里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只要诚心求学,那么便能进入历书阁,只要进入历书阁,那么便是人中龙凤,这里云集着的是世界的未来。
也正因为如此,想要进入历书阁,极难。
听到这里,下面的人们自然也明白伯乐的意思,他想要推荐这个少年进入历书阁。
“可是……凭什么!”
人群里有人不忿地说道。
“就是,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引路使也想推荐别人进入历书阁?”
“莫说是他了,听闻昔年皇太孙想进历书阁读书,都被拒绝,历书阁是整个大陆的书院,不是权贵的后花园。”
“再说了,他又有什么资格!”
有人指着楚照讥讽说道。
伯乐静静地听着人们的议论,没有插嘴。
少年也没有说话,没有因为别人的不屑鄙视这样的言语生气,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淡淡的,却很清新。
不知过了多久人们终于停下议论,因为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来这里最初的目的,不是进入历书阁,更不是与引路使或者那个少年争吵,而是为登天道,这是比进入历书阁更加吸引人的东西。
场间安静下来,然后静谧无声,某些人突然发现坐在上方的那个人,他只是引路使,但他是引路使。
某些言辞犀利的人偷偷将自己的身形往里移动,生怕被这个小小的引路使记住了容貌。
伯乐起身,走到少年的面前,说道:“如果我姓伯呢?”
他的语速很平缓,也许是因为场间格外安静的缘故,他的声音却让台下的人们听得清清楚楚。
“伯?伯乐(le)的伯?”
有人失声喊道。
人群一下炸开了锅,比之刚才的热闹场景更甚。
对于伯乐(le)的故事早就传遍天下,甚至被著书立传。
他总能挑选出那些看似普通至极的千里良驹,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救了两个人,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人当今太子,而他让世人记住的原因,便是一本书——《相马术》。
“我叫伯乐(yue),音乐的乐,我擅长识人。”
如果说世间真有人能够影响历书阁招生情况,那么只能是伯家,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的眼光。
伯家没有看走眼过,至少现在还没有,既然他说这少年能进历书阁,那么这个少年就必然有进入历书阁的资格。
当人们的目光再一次投向楚照的时候,那些讥诮的神色纷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羡慕或者嫉妒。
除了对自己有绝对信心的人,或者不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谁又会没事来登天道?
能遇到进入历书阁的机会,这个少年的运气真是绝好。
楚照执学生礼与伯乐见礼,姿势标准异常,完全不像是山野间的野孩子。看来这少年也必然是受过很正统的教育,那么进入历书阁,对他的吸引程度必然更大,没有读书人能够拒绝进入历书阁的机会。
“谢谢您。”
少年恭敬说道,神情诚挚而专注。
看见少年这番模样,伯乐更加确信自己的眼光的正确性,这样的少年只要稍加磨砺,将来必然绽放出最为夺目的光彩。
“倒也不用谢,我也只能为你提供一个举荐的机会,到底能不能真正进入历书阁还是要看你自己,不过如果你真的进了历书阁,也一定要慎行慎言……”
围观的学子纷纷投出艳羡的目光,听伯乐的这番话,竟然已经是完全确认这少年一定能进入历书阁。
“真的非常感谢您。”
楚照再一次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
伯乐和蔼地将楚照扶起,脑海里思考着等会儿少年再次表示感谢的时候,自己应该说出怎样的经典语句,才能让这件事情成为佳话,传扬于世间。
“但是我还是想上去看看。”
少年指着那条笔直的黑线神情向往的说道:“站在那样的地方,看到的风景必然非常壮观吧,只是想一想,连心都跟着颤抖起来了呢!”
伯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感觉刚才自己似乎幻听了,于是有些愕然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像是聚灯光一样罩着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他的脸上带着向往的笑容,痴痴地望着天空说道:“我说我要登天道。”
要登天道自然不是要把登天道据为己有,这里的登天道的登,是个动词。
他拒绝了去历书阁这个诱人的机会。
人群再一次炸了起来,人们纷纷用一种“扶不起的阿斗”的眼神看着楚照,各种怒斥漫天飞舞。
“你……真的想好了?”
伯乐感觉到非常震惊,这世界上还有人能拒绝历书阁?
“嗯!”楚照点点头,平缓而有力地说道:“我真的非常确定。”
伯乐收住脸上的情绪,将双手负在身后,盯着楚照看了许久又才开口道:“但是登天道不是谁都能够攀登的。”
在平台上有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石头表面被工匠打磨得光滑无比,很是不好拿捏,而这块石头的重量经过称重确定为一百二十三斤。
一二三,像是某些故事的基调,也是一种起点的象征,这便是登天道的第一步。
伯乐指着石头对楚照说道:“将石头举过头顶,围着平台走二十圈即可。”
人群中有人有些不忍,引路使大人竟然没有给这个少年任何展示自己的机会,直接选择了最为直接和残酷的考验。
有人不忍再看少年瘦弱的身体,低头叹气为少年的固执而深感惋惜。
楚照摸了摸石头表面,很是光滑,手与石头间的摩擦力被减弱到最小,这意味着需要更大的力气来举起它。
但是值得安慰的事情是,这块石头是一块圆盘,而不是一颗圆球。
将石头举起来是第一道难关,因为石头平整光滑与地面之间严丝合缝,并不能将手伸到石头下面将之捧起来,想将石头拿起来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便是抓着石头两端用巨力将之紧紧嵌住。
这正是楚照将要做的事情,他把双手搭在石头两侧。
“你们说这少年能不能举起石头呢?”
有人看到少年单薄的模样有些担心的说道。
“难!这块石头便是我都不一定能举得起来。”
一位生得膀大腰圆的汉子说道。
“我看呀,不能举起来最好,要是真被他举起来,后面却又脱力,石头砸下来才是一桩惨事。”
人们点头,深表赞同。
楚照将石头抓了起来,然后举过头顶,像是一株石头下的野草,破土而出。
人们惊愕。
少年的动作非常干净利落,只是一瞬间便完成了抓石和举石的壮举,丝毫不拖泥带水,如同苍鹰扑兔一般迅捷,很多人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动作,似乎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那块长在地上的石头便到了少年的头顶。
“这少年……真是天生神力啊!”
膀大腰圆的汉子惊愕地说道,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下意识的把自己粗壮的手臂与少年的小胳膊对比了一番,不由得感觉好受打击。
“看起来少年比我们想象的来历更加不凡。”
人群中有眼光独到的人说道:“我刚才竟然在少年的身上看到了一丝真气,这少年极有可能是一位修道者!”
语毕,人群哄闹起来,震惊的言语不断响起。
甚至有些头脑天马行空的人正在讲诉着对少年来历或者身世的揣测:一位孤儿,吃不饱穿不暖,他对生活的最大期望便是活着,直到某一天遇到了一位乞丐或者道长之类的绝世高人收其为徒,自此开始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书里的故事大多都是这样写的,人们也大多都愿意相信这样的改命之言,也许是每个人都对自己的现状还有不满,都期待着有不一样的际遇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在不知不觉之间对少年固执的选择竟然多了一份欣赏。
楚照举着石头,他把手臂绷得笔直,像两截不会弯曲的棍子,然后他开始迈步。
那是第一步。
迈出去的右脚脚尖只比左脚多出一点点,更确切的说他刚刚那一步并不是迈,而是挪,挪动。
下一刻,他额头的汗水已经如雨般淋了下来。
汗水滚落到他的眼睛里,刺激得眼睛需要不停眨动才能缓解那种不适,然后眼睛里开始清洗异物,所以泪如雨下,汗水和泪水让他的双眼有些模糊,他看不清前面的路。
“加油!”
膀大腰圆的汉子大声的吼了一声,这道声音很洪亮,显得很突兀,引得人们诧异地看着他。
汉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恼火的拨开人群站到最前面,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大声呐喊道:“少年加油啊!加油!”
满脸粗犷的胡须在空气里不断颤抖,像极了一个为偶像不断鼓劲的粉丝。
只是……那模样看着实在有些狰狞。
“加油!”
不知又从何处响起来一声呐喊,短促而有力,那是最为诚挚的祝福。
“少年加油呀!”
“加油!”
“你一定可以!”
……
人群炸开了,各种鼓励的声音在这方冷寂空旷的草原上显得格外火热。
慢慢的人们的声音竟然合到了一处,犹如战场上的擂鼓声,每一个鼓点都敲打在楚照的心尖儿上。
“加油!加油!加油!……”
少年还给大家一个灿烂的微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只是他的眼眶红彤彤的,泪水和汗水更是染湿了胸前的衣襟。
看着很可怜。
于是人们的呐喊声变得更加炽烈。
楚照再一次抬起右脚,虽然抬起的弧度依然不大,但是比之刚才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然后他换了左脚。
然后又是右脚,左脚,右脚……
一步,两步,三步……
这就是一二三的意义,这便是登天道的开始,他旨在告诉人们的道理只是“坚持”二字。
一圈,两圈,三圈……
在人们嘶吼的鼓励中,少年竟然完成了十九圈,只要再走完最后一圈,他就可以如愿以偿的登上登天道。
只是实在是太辛苦了,真的实在太辛苦了。
他浑身酸痛无比,每一次迈步都感觉浑身的肌肉被撕裂一般,更可怕的是,他的两只手和手臂竟然没有了知觉。
这意味着他不知道在头顶的石头会不会砸下来或者什么时候砸下来,那就意味着如果石头砸下来,他的结局必然和那些衙役清理的东西一样,化作草原的养料。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生出放弃的想法,反而他现在正想极力解决一件事情。
他看不见了。
汗水对眼睛的刺激性真的很大,他的眼睛已经浮肿起来,因为汗水酸性的刺激,他再也睁不开眼睛。
于是,他只好闭上眼睛,微微颤抖的睫毛如同在风中飘零的柳絮,他凭着记忆里的范围尽量让自己的道路正确。
东南方位走七十九步,然后是西进五十四,那里是一个拐角。
他停了下来。
因为记不清刚刚自己走了五十四步还是五十三步,如果多走一步,便会掉下平台,如果少走一步,便会偏离路线,所以他停下,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自己走的步数。
这个用楠木搭建的高台并不是正方形或者长方形,更不是圆形,而是不规则的九边形,每一条边的长短都不一样。
而围着木台走二十圈便是围着木台最大的边走二十圈,在木台的边缘画着一条条与木台一致的红线,只有在红线外与木台边缘的范围里行走二十圈才算是成功。
这种难度对于任何人都是一种挑战,除非是与天交会而御气的修道者,但是看少年的模样与状态,怎么都不像是那样的高手,即便他体内有一丝真气不断帮助他恢复气血,但与御气这个境界还差得很远。
换而言之,少年支撑不到走完最后一圈。
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空气突然变得凝滞,所有人都提着心等待着少年的下一步动作,人们没有发出任何异响,甚至刻意放缓了呼吸,没有人舍得在这一刻打扰少年的思考。
膀大腰圆的汉子有些急,一只手不知在何时攀上了自己杂乱胡须,看到少年迟迟不敢迈出下一步,急得扯下一撮胡须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再进两步!”汉子大声吼道。
“两步?”楚照微微扭了扭头,对着声音来源扯开一个嘴角,刚好一滴汗水从他的嘴角渗进了嘴里,他抿了抿,很淡。
他撑着石头又进了两步,换了个方位,记得接下来应该是三十九步,于是他便走了三十九步,又换了个身位。
“不对不对!”
“错了错了!”
“少年你还要往前走一些才行!”
“先别急着转身,转回去转回去!”
……
……
……
因为有了先例,所以人们格外热情,大家都想帮助这个少年坚持到最后,但是这么多人的提醒一股脑儿地涌进楚照的耳朵里的时候,他听到的是“嗡嗡嗡”的声音。
就在瞬间他便感觉脑袋重了几分,脚下一个踉跄,摇摇欲坠。
人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都在为少年接下来的遭遇而惋惜,就这样结束了?
砰砰砰,少年一连向前踏了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但是身体还没有真正保持住平衡,但是只要再踏一步,他就能从新站稳。
“不要迈出那一步!南北方向!”
汉子大声咆哮道。
听到声音,楚照硬生生的改变了方位,一脚踩下,但是头顶上的石头却开始前倾。
石头要掉了。
楚照举着石头开始奔跑,只要自己的速度比石头掉下的速度更快,那么石头就一定不会掉下来。
他跑了二十九步,掉下了木台。
石头飞了出去,砸在草地上,溅起好大一滩泥花。
“好!”
人们开始欢呼、呐喊,纷纷涌向那个倔强固执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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