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晨却不敢动了,担心再次下坠。她腿都软了,整个人不停地抖。
“妈的—”
背后的人出声咒骂了一声,他将手机上手电筒打开。
“你手机有信号吗?”
光猛地打在陈晨的脸上,她因刺激眼睛下意识眯了起来。
“手机刚被摔在地上了。”她借助手电筒上微弱的光,慢慢弯腰在地上寻找着。确定手机方向着急取时手却被玻璃片扎伤,疼的“嘶”了一声。
“没事吧?”
他没好气地用脚尖拨开了碎玻璃,手电筒的光打在她手掌上,很深的一个口子,汨汨地往外冒血。
“没事。”
陈晨抽出裙子上的腰带,麻利地裹住了手掌。将手机递给他。
“我手机有信号,可我右手全是血,你拿着拨,密码六个零。快报警!”
宋鸣之扫了一眼她的手掌,便很快拨出了电话,听口气是拨给了自己的父亲。
周围除了手机光发出微弱的光外,一片漆黑。
“你打给你爸干什么,你赶快报警!”
陈晨手掌特别疼,但还不确定电梯会不会接着往下掉,整个人更是紧绷着。
“你放心,我爸是这儿的院长,应该很快修好我们就能出去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强装镇定,语气不急不缓。
电梯内突然静了下来,黑漆漆的,只能听见彼此错落的呼吸声。
陈晨觉得自己今年真是犯太岁,破事接连不断,自己差点又要交代在这里了。
“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年轻人出门装玻璃杯?”
宋鸣之的话打破了长久的静谧。陈晨自觉理亏没有回答,此刻手掌钻心的疼,自己也后悔拿了玻璃杯子,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
即使黑漆漆的一片,陈晨也直觉有道眼光盯着她。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电梯内还是一片漆黑,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陈晨一颗心沉了下去,整个腿都僵了。
“你爸说话管用吗?怎么还没有人来。”
“我们不会死到这里吧?”
人到极度恐慌下,就会胡言乱语,陈晨就是这样。电梯不开门真的就是密闭空间,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瞬间就会上头。
电梯又突然抖了一下,陈晨眼睛闭起来,下意识紧紧抓着身边人的胳膊,不停地念叨着。
“说不定我们会一直往下掉,直到停在一个空洞的世界里,不过幸好,不是我一个人。”
身后的人轻笑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科幻小说的事情轮不到你身上,你放心好了。”
周围又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从外面透进了一道光,电梯门缓缓打开的那瞬间,陈晨简直觉得劫后余生。
几个人进来搀扶起了陈晨,更是抱歉地向他们解释着电梯事故。带头的人看着满地的玻璃渣更是神情紧张。
“没事吧?鸣之?”
“我没事,爸。”
他看起来云淡风轻的,陈晨简直怀疑遭遇电梯事故的是不是只有自己。
宋鸣之插兜转身要走,看着自己胳膊上沾上了她的血,回头又瞟了一眼她手上的伤口,撇了撇嘴。
“爸,那女孩,手被玻璃划伤了,你找人给她处理一下吧。”
陈晨抬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前面那人已经留下了一个背影。她觉得自己腿终于没那么软了,稳了稳了心神。身后医生给她伤口包扎着,陈晨顾不上安排的全身检查,匆匆去病房里找寻母亲。
待陈晨赶到病房时,陈韵芳已经办理好了住院手续,腿已经打上了石膏。幸运的是有惊无险,虽然骑着电动车被车撞了一下,可伤势不重,只是骨折。
病房是一间宽敞的单人间,整个房间光线明亮,安静舒适。
过了一会进来了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和母亲寒暄着。
“这是我女儿,陈晨。”陈韵芳笑着介绍。
“陈晨,这是宋叔叔,妈妈之前的老同学。”
陈晨愣了一下,发现面前的男人跟刚才电梯里那男孩的父亲是一个人。
她还是乖巧地打了个招呼,打量着面前的人。他看起来和母亲年纪相仿,身材高大,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
几人客套地聊了几句后,这个中年男人问着她的身体状况,以及解释了刚才的电梯事故。陈韵芳一脸担忧地看着女儿。陈晨再三保证着自己没事,等安置好了再去检查身体,陈韵芳才稍稍安心。
“院长,外面有人找您。”外面的人通知着。
待那男的出去后,病房内就剩下了母女俩人。
陈晨心里瞬间明白了过来,怪不得母亲一来就被安排进了单人病房,原来不是幸运而是人为。
她联想到了之前远远地碰见过母亲和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影影绰绰的,她没有看清,当今天碰到这个院长后,她才明白了过来,两人老早就联系上了。
陈晨看了眼母亲,虽然眼角的皱纹和头上的几缕白发暴露着她的年纪,可长相清丽,人到中年也依然纤细挺拔。因此离婚后,给她说媒的人接连不断。
陈韵芳被女儿怪异地盯着看,不自在的解释道:“他是我高中同学,今天也是多亏他了,帮了我许多忙。
陈晨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暧昧,但因想着母亲生病便压下了心里的怪异。
她坐在母亲的身边,环着胳膊说:“妈,你以后可得注意安全。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
母亲车祸的事情让她至今还心有余悸,幸好没事。日子虽然波折了一点,但只要家人健康平安,她就觉得很满足。
陈晨待安置好了医院的一切,便准备回家拿点住院用的日用品。
她路过医办室时,门口堆积了很多人,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嘈杂。
“你们医生到底干什么吃的?我爸好好地走进来的,怎么一下子人就走了,你们医生要负责!”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拿着手机不停地拍摄,嘴里面还不依不饶。地板上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装模作样的哭着大喊大叫。
走廊上的人越围越多,不少人看热闹拿着手机拍照,乱糟糟的将医办室围成了一团。
有个年轻的护士过来好心解释,搀扶着地上的老太太。没料想原本看起来柔弱的老太太将她一把推搡。声音尖锐地喊着:“我老头子起不来了,我也就不活了…”
里面的主治医生向他们解释着,本来从高处坠落身体多处骨折,外加脑出血位置不好。而且病人年纪大了,还有一些基础病。已经尽力了,没有任何医疗过错。
带头的中年男子没等医生的话说完,拿着摄像头怼拍医生及其工作证件。
“反正我爸来的时候之前好好的,就是你们手术没做好。一个手术做完我爸人就没了。我爸活一天有一天的价值,这个损失得你们医院管。”
“这明摆着就是来讹钱的。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锅全得医院背。”
周围的人群小声地议论着,却没有一个敢上前。
陈晨站在一旁看着胆战心惊,她发现带头闹事的男人手里拿着刀子。 那人看起来凶神恶煞,拿着刀子在空中划拉着,不一会就拽过了一个护士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
陈晨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看着刀子下的护士瑟瑟发抖着,莫名地想到了父亲也是这样掐自己的。于是悄摸摸地挤到人群前面,从包里拿出防狼喷雾,对准那人喷了过去。
那人被喷得倒退一步,松开了身旁的护士,捂着自己的眼睛吱哇乱叫,可不久便恶狠狠地对着陈晨猛扑了过去。
旁边的人群见状连忙远离,就在陈晨认命般准备拿着防狼喷雾乱喷一通时,一个男孩动作迅疾,干脆利落的从背后直踢着那人的膝盖,使之猝不及防跪倒在地。然后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反拧住他的手臂。只听地哐当一声,刀子便掉在了地上。
周围静止了一瞬后,喝彩声此起彼伏。保卫科见状上前帮忙按住了寻滋挑事的人,等待警察来了处理。
陈晨看着不远处的那人,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和她一个电梯的人。旁边的宋一成一脸骄傲却又语气担忧的教训他太冲动。
他不置可否,转动着自己的手腕。身边的几个医生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激动的感慨虎父无犬子。
宋一成在旁谦虚地说着:“这孩子太冲动,也就是运气好,要是有个差错可就闯了大祸。”
宋鸣之听着身旁的人说着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只觉得虚伪。他无意逞英雄,只是见不得耍横欺弱的无赖罢了。
“行了,爸,我走了。”
他斜挎着书包,手随意的插在兜里。迈着长步就要离开。
“等一下,我告诉你啊,摩托车不许再骑了。太危险了,听见了没有!”身边的老父亲眼神严厉的警告。
宋鸣之头也不回,只是边走边挥手。
他从陈晨的身边走过,只是瞥了一眼,似是刚才电梯相遇只是幻觉,像从没有见过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