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这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公鸡早早打鸣叫人起床,日头也只是在山影里露了一点点光,整个村子在晨曦里若隐若现,如一幅山水古画,甚是令人沉醉。
突然之间,村公所旁边的晒场上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喊,“快来人啊!抓奸夫淫妇了……”
平时碾麦晒稻的院场顿时热闹非凡,人们从四面八方迅速汇骤成一堆,瞅着院场麦草垛里一对赤身的男女,只见男人死命用身子护着赤裸的女人,并将周围的麦草盖在自己的下身。
“是锦娘和董二郎!真不要脸!”周围人认出了这对赤裸男女。
“沉塘,浸猪笼,贱货……”村长婆娘扑上去又撕又打,各种辱骂声充满整个院场。
天渐渐亮了,村长眉毛拧得死死的,眼睛似要滴出血来。
锦娘的爹娘及董二郎的家人闻讯赶来,看到如此尴尬的场面,赶忙跪在村长前面,磕头如捣蒜,求村长原谅。
村长充耳不闻一声令下,村里的几个保甲将董二郎赤身绑到院场旁边的槐树上,村长上前狠狠的抽了五十个皮鞭,董二郎昏死过去。
接着任由锦娘爹娘苦苦哀求,让锦娘穿上衣裙,将其绑住,套入竹笼,笼里放上几块石头,沉入了望仙湖。
锦娘的娘亲眼睁睁的看着唯一爱女沉湖,只跪在湖边喊了声“锦儿”,便急火攻心,心疾突发,就此一命呜呼。
黎爹急探夫人气息,已无半分生气。看到妻女皆亡,心如死灰,抱起倒地而死的夫人,纵身一跃跳入望仙湖。
众人未曾反应过来,黎家三人皆已命丧黄泉。
村民虽惋惜不已,却事已至此,只得在湖边烧些纸钱祭奠三人。
殊不知,董家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就在锦娘一家三口的头七,村长一家十二口惨死在家中。苍兰县派来的官吏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命仵作验尸。
就在验完尸体的当晚,这名仵作突然睡梦中发狂,喃喃自语并点火自焚。因为恰逢半夜时分,等发现时仵作已烧成焦炭,幸亏救火的人在房屋倒塌前抢出来尸格,上面记录十二人详细的尸检,均无外伤,亦无中毒迹象,溺水窒息而亡。
十二口人皆在自家床上睡觉,怎么可能溺水?村民越发觉得是鬼魂杀人,人人自危,大白天都不敢独自出门,整个村子及渡口冷冷清清,越发的萧条惨淡。
探案的官吏经此一事也是吓得不轻,急忙赶回县衙报告,县令虽疑却也无法,就作为悬案搁置了下来。
暂代村长的许村医看村子这般凄凉光景,赶忙找来附近颇有些名气的阴阳先生做了一场法事,超度亡魂。一方面怕锦娘怨气太重,村里继续死人。另一面抚慰惊吓过度的村民。
事后依照先生的吩咐在村后的牛头山给锦娘修了一座泥像,日日香火不断。说来也怪,自从泥像落成后,村里再无怪事出现,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安宁。
自此董家村的村民以锦娘为神,日日拜祭,却也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
……
……
“扑通”一声,周围的嘈杂声全部消失了,涌入口鼻的水瞬间让我呼吸停滞,我紧紧闭着眼睛,被绳索捆绑的身体奋力挣扎着,但四周竹编的笼子让这种挣扎显得徒劳。我拼命想吸入空气,结果大量的水从口鼻狂涌而入,我恍恍惚惚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装在竹笼的身子慢慢往下沉,意识渐渐变的模糊,我要死了吗?慢慢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朦朦胧胧中,我看到一袭素衣的娘亲,花白的发髻,满是皱纹的脸正笑盈盈的向我招手,慈爱的目光让我心头暖暖的,我正待向娘亲奔过去。爹爹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怜儿我儿,回家了。”只见爹爹蹒跚的向我走来,满头的白发在风中微微的飘动。
我心头一凛,父母已于数月前相继离世,而他们现在却好端端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原来我已经死了,在阴曹地府与他们相遇,没有难过、也没有害怕,我居然有些狂喜。
我看看远处的娘亲,又看看近在咫尺的爹爹,一下子所有的想念伤心难过委屈全部涌了上来,我奋力扑向爹爹,“爹爹,娘亲,我好想你们啊!”没想到一扑之下,爹爹不见了,我扑了个空摔倒在地,来不及爬起来我急忙转头去看远处的娘亲,只见雾蒙蒙一片,哪里还有她的身影。我心里悲苦交集,心痛难已,眼泪止不住狂涌,“爹爹,娘亲 ——”
“怎么了?”一个沉稳的男声传了过来。
我哽噎着抽抽搭搭的从梦里醒转,眼泪浸湿了枕头。睁开眼睛的瞬间,一张脸模模糊糊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用手擦了擦眼泪,眼前的脸顿时清晰起来。
面前的人是一名青年男子,只见他面如冠玉,脸庞棱角分明,如剑的浓眉下,一双清澈的眼眸沉静似水,棱角分明的嘴巴轻轻抿着,隐隐有压力扑面而来。他的皮肤透着淡淡的光泽,漆黑如墨的长发挽着一根白玉曲项簪,一袭白色蝠字暗纹锦衣,腰上同色嵌白玉蝠纹腰带,腰间挂着一块碧玉如意佩。真正是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世间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面色却冰冷拒人千里之外,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且试探一番。
看我睁开眼睛,却只盯着他一动不动,男子微皱眉头,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
我一把抓住他纤瘦细长的手指,“公子,这是哪里?我死了吗?”
冰块脸男子脸上闪现了一丝慌乱,稍瞬即逝。他用力的抽出手,沉声道,“你没死,这里是客栈。我去帮你倒杯水。”
说完站起身出去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但这样看来这位翩翩公子不是登徒浪子,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