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阿紫顾妙音的现代都市小说《不当宠妃后,我练成九品之尊精品篇》,由网络作家“叁生三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阿紫顾妙音是古代言情《不当宠妃后,我练成九品之尊》中的主要人物,梗概:长留弟子见过徐师兄,齐寮主,我家寮主让我等在此守候,请诸位上马,长留弟子断后。”徐蒙达也不跟他们客气,飞身跳上良驹,谢灵毓被他当成物件横挂在马背上。墨舟见状上前拦马,“放下小郡公。”徐蒙达眼大如牛,不屑拉紧缰绳,“哪里来的小东西?快快闪开,这小郎君是我家寮主救下的,你们可别想沾边。”墨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不讲理,立即拔剑指向徐蒙达,“......
《不当宠妃后,我练成九品之尊精品篇》精彩片段
“驾——!”
徐蒙达等人前脚刚闯出新阳城,后脚便有一群黑衣人牵着汗血战马在城外等候,见了徐蒙达立马上前作揖,“长留弟子见过徐师兄,齐寮主,我家寮主让我等在此守候,请诸位上马,长留弟子断后。”
徐蒙达也不跟他们客气,飞身跳上良驹,谢灵毓被他当成物件横挂在马背上。
墨舟见状上前拦马,“放下小郡公。”
徐蒙达眼大如牛,不屑拉紧缰绳,“哪里来的小东西?快快闪开,这小郎君是我家寮主救下的,你们可别想沾边。”
墨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不讲理,立即拔剑指向徐蒙达,“小郡公身上有伤,你如此粗鲁会让伤情加重。我等皆为谢家私卫,忠心护主乃天职,你怎可如此贪功?”
“嘿?”徐蒙达气势汹汹看着胸口的剑刃,顿时起了杀心,“真是活久见,你徐爷爷好久没看过这么上杆子找死的。”
“蒙达!”齐昭挑着木剑把玩,顺势打下墨舟的剑,笑着打圆场,“小孩子不懂事,再不抓紧时间你家寮主辛苦拖延的时间可就白费了。”
徐蒙达看了齐昭一眼,权衡过后,不再搭理墨舟,策马而去。
墨舟有伤在身,不得以示弱,“你方才没看见吗?他眼里根本没有小郡公。”
齐昭转身上马,叹了口气,“仙山寮这些人眼里除了顾妙音就没有任何人,你以后就知道了。走吧,顾妙音拖不了多久,庞陇很快就会追上来,小郡公并未完全脱险。”
言尽于此,齐昭策马而去。
墨舟回头看向墨荀,“荀师兄?”
“寮主,这些人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他们眼里根本没有小郡公。”墨黛也是一脸愤怒。
墨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群人不简单,我们跟着静观其变。”
*
距离新阳城一百里外的小溪边。
顾溪靠着一棵大树,单手抬臂,轻轻摩擦指尖的细小粉末。
冬风西来,空气中飘散着不易察觉的细小粉尘,顾溪细细打量过后抬头往新阳城的方向看去,看来,突袭奏效了。
“吁——”
只听见一声高昂嘹亮的马鸣,待他抬眸,徐蒙达已经策马奔至眼前。
“哟~阿溪,你快瞧瞧,我把谁带出来了?”说话间的功夫,徐蒙达转身下马,指着马背上的谢灵毓一脸得意。
顾溪淡淡扫了谢灵毓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阿音呢?”
徐蒙达指了指新阳城,“城里有个厉害的老头儿,费了些功夫,但她应该很快就会赶上来我们。”
说话间的功夫,四面八方马蹄声纷来沓至,顾溪与徐蒙达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退至马背两侧。
“哈哈哈哈!顾妙音啊顾妙音,前脚还在床榻养伤,后脚就能起身戏耍堂堂八品高手,要不说还是五娘子有本事,远在京安却能一人掌控全局。”
一队玄衣列甲浩浩荡荡踏溪而来,为首的男子身形魁梧,面带白虎魈头,正是穆破军。他见溪边只有徐蒙达和顾溪两人,目光探究落在谢灵毓身上。
“这便是小郡公?瞧着似乎有些不好,来啊,去给小郡公探探脉。”
徐蒙达抬脚,踢飞溪边一颗石子对着那张白虎面具砸去,“你个老痞子,收起你那花花肠子,仙山寮的人你也敢抢,活得不耐烦了?”
穆破军轻易躲过石子,嘿嘿笑了两声,“徐蒙达,老子奉令行事,滚边去。”
齐昭与徐蒙达也不过前后脚程,两句话的功夫也赶到了小溪边。
他故作不知密令一事,横插一脚对着穆破军嘲讽道,“奉令?奉谁的令?你个老痞子当初三寮被伏,你可是溜得最快的。怎得我们把人救出来了,你又转头惦记上了?”
穆破军脸皮一向比城墙还厚,鬼扯道,“哪的话?我这不是看顾寮主又是雷劈又是鞭刑,伤得这么么重,还冒着被八品追杀的危险救小郡公于水火。咱们都是桃源境的人,本着同僚之义也应该来分担分担不是?”
徐蒙达听后瞪大牛眼,“呸!你这老兵痞也忒够厚颜无耻的!你们有本事去萧泗水手里抢啊,都抢你爷爷脸上还敢瞎扯同僚之义?”
墨字寮的弟子也紧随其后,将这三人的嘴仗看在眼里。
墨荀不动声色凑近墨舟,低声道,“小郡公还未脱险,这群人就开始内讧分赃,由此可见他们并不可信,我们静候时机,趁他们不备护小郡公周全。”
墨舟看着挂在马背上无人问津的谢灵毓,眼神冷到了极点。
顾溪环顾对面两方人马,一派从容的梳理着马背鬃毛,“仙山寮的事何时轮到外人操心了?穆寮主这是看不起谁?”
穆破军丝毫没有被揭露的尴尬,嘿嘿笑了两声,眼神顿然变得锋利,纵身跳起直逼谢灵毓。
齐昭懒懒轻哼一声,飞身祭剑,一声剑鸣划破长空。
眼看时机已到,静候多时的墨舟点足而起,缩地成寸,乘风而去。
三人出手快慢只差半息,谢灵毓闭着眼,微微能感觉到三股不同的罡风袭面而来,少年郎轻轻抖了抖眼睑,长睫呈欲飞之势,已经收敛的眸中还是难掩光影滟潋。
与此同时,长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三道罡风之中混入了一股清冷香气携疾风之来,如彗星坠落之决绝,震碎三道罡风,将谢灵毓四周的气流搅动地翻天地覆。
“让本寮主瞧瞧,哪个不要命的竟敢趁我不在偷我的家?”
……
顾妙音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我自有我的门路,小郡公尽管放心。另外,小郡公也无须担心我会中途扔下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承诺,到了桃源境记得还哦~”
谢灵毓盯着她藏在幕篱之内的狡黠笑容,只觉舌尖的伤口又酥麻了起来。
他轻声回道,“自然是要还的。”
*
豫章黑市,雷家武道场。
雷烈神情复杂,粗糙厚实的大手细细摩挲着案台前落满灰尘的木雕。
“老大!老大!”道场的小弟吆喝着跑进内堂,“顾娘子他们已经顺利登船了。”
雷烈慢慢收回目光,神情肃穆,“传令下去,从今日开始咱们黑市宿夜戒严,发现任何可疑踪迹立马来报。”
“得令!”
“回来!”领了话,小弟正准备撤退,雷烈立马喊住他,“另外,速速去找几个长工来,把这屋子好好修缮修缮。”
小弟愣了愣,他跟老大也有些年头了,不修内屋可是老大亲自定的规矩,为得就是要让那些王家人觉得豫章黑市穷困没什么油水,省的他们老往这打主意。
怎么一夜之间,老大就改变主意了?
雷烈见小弟杵在原地不动,锁紧眉头怒骂道,“还愣着做什么,改不赶紧去?”
“哦!是是!”生怕再挨骂,小弟领了话转身跑了出去。
因着顾妙音那三个忠告,雷烈思来想去一夜未眠,天刚亮便独自一人找到顾妙音下榻的客栈请她解惑。
顾妙音显然也猜到雷烈会来找她,但她并没有回答雷烈的任何疑问,只在听说船已经备好后给了他一个信物。
她道:“今日你我也算结了个善缘,他日你若是在豫章混不下去了,便拿这个信物来我仙山,我罩你~”
雷烈低头,看下掌中上好的羊脂玉,上面刻了一个篆体的仙字。
仙山?
雷烈大大的脑袋顶着一头雾水,不是!大晋三郡十九洲,这仙山到底在哪啊?
闻所未闻……
顾女侠啊,要人投奔好歹给个明确地址啊?!!
*
“yue~yue~”
顾妙音万万没想到,她这么厉害的陆地神仙竟然会晕船,从她踏上小黑船到现在两个时辰内,她已经抱着痰盂yue了一个半时辰了。
之前她算盘打得多响,现在打脸的声音就有多响。
船上的船工都是雷烈特别安排的弟子,这些人常年下海,也见过不少晕船的,像顾妙音这种绝世高手晕船还吐成这样也是第一次见。
武者慕强,这些弟子都是亲眼见识过顾妙音一鞭制服雷烈,故而对她有特殊滤镜,全船二十人见她难受,都想尽帮助她克服困难。
老船长为了躲避浪花,开出了史无前例的龟速,厨师为了让她多吃一口饭,每天煞费苦心摆盘,其他船工有的教她打牌九摇筛子,有的教她钓鱼打水漂,还有的把自己珍藏多年的江湖话本都拿出来孝敬她了。
谢灵毓,“……”
终于在第三天,顾妙音适应了乘船生活,开启了她丰富多彩的海上旅行。
白天她不是与船工们推牌九摇花筛,就是钓鱼踏浪玩得不亦乐乎,到了晚上也不闲着,点着烛火通宵达旦看话本子,对于顾妙音如此融合黑船的生活,谢灵毓只能眼不见为净。
谢家郎君作为黑船上唯一一股清流,每日早睡早起,即使无所事事也不像他们大声喧哗,嬉笑怒骂。久而久之,船工们也发现了这位废腿郎君的不同,比如,他吃饭的时候与他们就大不相同,同样都是嘴巴张合,他们吧唧吧唧一嘴的响声,而他一声动静都没有。
正当店小二两股颤颤打算当个透明人时,谢灵毓突然开口了。
“桌上的饭食可以收了。”
“啊~?”店小二愣了愣神,晃神的功夫就看见两人已经抬着谢灵毓出门了,原以为这位小郎君会伺机报复一通,没曾想小郎君竟完全没放在心上。
小二心有余悸地走上前,一边收拾餐具一边庆幸自己运气不错。
*
两名壮汉将谢灵毓抬下楼便请进了轿撵,掩好毛毡后马不停蹄赶往豫章渡口。
谢灵毓斜斜靠着软榻,目光细细打量着轿内奢华的软供,短短一夜之内竟能完全拿捏一城蛇头,看来她除了会舞鞭子,也还是有几分谋略的。
清晨的渡口,人本就不多,再加上雷烈为了方便顾妙音出行特意严控渡口,眼下除了两艘紧急加运的黑船,也就只有顾妙音那一艘船靠港。
谢灵毓比顾妙音先到渡口,但未免枝生意外,他拒绝了先登船。
彼时,另外两艘黑船正在装货,随船的护卫趁机休息,三三两两站在码头唠嗑。
“也不知京安的水域何时再开,咱们这货每回都只能卸在瑶郡再转途去京安,实在是繁琐。”
“你就别抱怨了,好歹咱们这货还能送进京安的贵人府中,崔家可比咱们心急多了,君上的戒严令现在还没撤,崔家的美人就是再销魂送不上贵人们的榻,那也白瞎。”
“听闻君上下了诏令,什么时候谢家老郡公的尸身被天葬了,便什么时候撤了戒严令。”
“说来也是瘆人,那可是谢家的老家主啊,君上竟将他的头颅挂在城门,身子悬在午门暴晒,半月光景,尸身早已腐烂都现了白骨。”
“这算什么?更歹毒的还是那些世家,听闻他们为了让君上早日撤销戒严令,偷偷在老郡公尸身上做文章,引得成片兀鹫过来蚕食。”
他们的声音并不大,但谢灵毓自小五识过人,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入了耳。
……
顾妙音赶到渡口时,另外两艘黑船已经装了货先行出发了,彼时的渡口除了一顶醒目的轿子,码头上只有零星的几个黑市护卫。
“小郡公~”她未曾多想,上前撩开轿帘,待看见谢灵毓眼尾猩红,消瘦的面颊阴沉如水,她愣了愣,“你怎么了?”
谢灵毓慢慢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等了许久也没见你来,以为你丢下我自行离开了 。”
顾妙音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好奇道,“所以你就哭了?”
谢灵毓眸光微黯,微微有些恼,“我何时哭了?”
顾妙音凑上前,用指尖点了点他的眼尾,“哭了哦~眼睛都红了。”
“……”方才听人说起阿翁,谢灵毓愤恨到生生咬破了舌尖,直到口腔里满是血腥气才勉强冷静下来。
当时毫无知觉,但眼下却因为顾妙音指尖一触,只觉口腔里咬烂的伤口突然疼了起来。
顾妙音见他眼底一片青色,显然是昨晚没睡好,现在又被她气得说不出话,她乖觉地收指尖,退回轿口,故意绕开这个话题,“我与这儿的小雷头儿说好了,这艘黑船就是他送给我们的,有了它,我们便可顺风横渡江州直达安业县。”
安业县到京安也就只剩十几里路了。
谢灵毓立马整顿心绪,思忖了片刻,哑声道,“主意是不错,可江州是琅琊王氏的封地,你如何能笃定豫章的蛇头不会向琅玡王氏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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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不能跳!这个贼婆娘,诡计多端不是好人!”徐蒙达一下就被带动了情绪。
陈述沉思了片刻,也觉得顾妙音分析的很有道理。
顾溪塌下肩膀,似妥协了一般,“你也知道五娘子是算准了仙山推脱不得就好,说罢,这次又想做什么?”
顾妙音伸手,再次点了点那团血淋淋的毛物。
三人眼露迟疑。
徐蒙达惊怪道,“不就是两只被扒了皮烤成串的狐狸么?有甚稀罕?”
陈述蹲下身,认真翻检了一会儿,这才发现了异样。他原本以为这狐裘是被血水浸染才让毛发显露赤色,可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两只火狐。
顾溪也看出了名堂,抬眼看向顾妙音,“这是两只火狐?”但他还是不太明白,就算火狐再难得,与这次行动有什么关系?
顾妙音嘴角弯了弯,眼里略有些唏嘘,“想不到,它们还是辗转到我的手里,果然天机就是这么调皮。”见三人还是不明白,顾妙音笑容淡了些,又道:“我想到的比顾婉婉更好的法子就是,挟天子为饵,助我们一臂之力。”
闻言,三人脸色骤变。
徐蒙达以为自己幻听了,一脸费解,“老大,挟天子是什么意思?那小天子不是在万里之外的京安,怎么……”
话至一半,三人都回味了过来。
陈述立马道,“阿音,你的意思是……天子就在新阳城?”
顾妙音点头,“此前境中就有消息,西郊龙吟军大动,想来是等明日之后送君王回都。不仅如此,我今日探查新阳城,十步一防,五步一岗,都有庞陇坐镇了还这般严阵以待,必是城中有位大人物。”
顾溪却不苟同,“仅凭这些就断定是天子坐城,是不是太草率了?”
顾妙音当然不是靠着这些推断司马昱在新阳城,她靠得是这两只狐裘。方才收拾狐肉时,她已经认出了这是世间难得的火狐。
前世,她入宫一月便得司马昱椒房独宠,赐受的人间瑶池兰桂宫。
她十八岁生辰时,司马昱为她广开盛宴,赐下的美锦华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其中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两只火狐皮裘,毛发如绒艳似火莲,她很是喜爱,当即便当人做出了斗篷披肩。
后来,谢灵毓搅天下大势,司马昱的脾气愈加暴戾,每每榻上缠绵都极尽能事折磨她,她受不了这气便借着养病去了行宫避暑。不曾想,当晚就传来司马昱有了新宠,不仅夜夜留宿还把她最爱的火狐斗篷转赐给了新姬。
她倒是不在意,依旧在行宫夜夜笙歌。
大约一月光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失宠时,司马昱领了三千王军,连夜奔袭千里,围了行宫,闯进她的闺房,卸了兵甲也褪了她的罗裙。
“仙仙,你可得好好补偿孤,你可知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她被废了双手剥了皮悬在孤的床榻之上。”
她那时根本听不进司马昱在她耳边叨念什么,只感觉这个男人如魔鬼,让他轻他偏重,让他慢他偏快,一切都要反着来。
“当年孤差一点就可以亲眼目睹他身首异处,就差一点……竖子!”
他咬着她身上的肉,却在骂谢灵毓,可见她是替谢灵毓受过了,就是那时,她连谢灵毓一并恨上了。
如今想起这些,自是不可能还对司马昱有余情,不过是验证了司马昱此刻的确在新阳城内。
顾妙音转头,看着破庙外逐渐变大的雪势,幽幽道,“反正我就是能确定,其他就不要问了。问了也不会说。”
顾溪,“……”
另外两人,陈述不语,徐蒙达坚定地点了点头。
*
翌日。
午时将至,大雪纷飞,天光蒙尘。
新阳城的王军散发着肃杀之气,长靴踩着厚重的积雪围城巡检,闭门不出的百姓听见着铁甲声,如惊弓之鸟抱臂蜷缩。
谢氏堂前,一六旬老者布麻粗衣,身负一柄旧木长盒,双手抱胸闭目养神;三千龙吟军严正以待,将谢氏祖祠所有角落围得水泄不通。
彼时,一头戴方巾的男子正躬谦着身子慢慢从一侧不起眼的小室退了出来。
“大都督到!”堂外有人唱诵。
堂前将士肃穆,目光一致望向院外。
萧泗水一身戎装,身披战前铠甲,如战神临世,让人心生仰慕。
方巾儒生连忙上前引路,将萧泗水请上堂前中央的太师椅。
萧泗水面色从容,落坐时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回廊下的小室一眼,方巾儒生见状,附前小声道,“都督放心,已经安排妥当。”
萧泗水转头看向一旁身负木盒的老者,心定了不少,道:“将谢灵毓押上堂前。”
话音一落,两名府兵用木棍夹着谢灵毓的腋下,将人拖了上来。整个过程中,少年郎的腿无力垂落在尘土里,骨骼呈现出诡异的曲折。
萧泗水偏头,方巾儒士会意,上前唱诵道:“奉天子令:谢氏一族通敌卖国,其罪难恕,今施绞刑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上行架!”
这声令下,两名府兵手持被鲜血浸染的麻绳如圈犬一般套住谢灵毓的脖子。
萧泗水神色冷凝,“这绳索浸满了前方战士的鲜血,用它送你上路,也算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了,行刑!”
顾妙音藏匿在房梁之上,看着那带血的绳子就要勒断谢灵毓脆弱的脖子,一时情绪有些微妙。她知道谢灵毓时,他已经是让整个大晋谈之色变的乱臣贼子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杀人不眨眼的魔星还有这么孱弱的一面。
不远处,绞首的红绳逐渐收力勒出了折痕。
顾妙音慢慢摸向腰间的骨鞭……
突然!
一声剑鸣划破长空而来,震彻于耳,目不暇接。
一旁的庞陇慢慢睁眼,目光如炬扫向堂外!
“墨字寮墨舟在此,胆敢伤我主公者诛!”
一声清朗之音掷地堂前,只见一黑衣少年身姿如松,一柄漆黑长剑在手,无惧无畏护在谢灵毓之前,两名府兵已经气绝倒地。
萧泗水站起身,面对眼前变故,不仅没有丝毫的惊慌,还一脸赞许地拍手叫好,“好厉害的剑气!”
墨舟抬手,长剑直指萧泗水,“萧贼,你蒙蔽圣听陷害忠义,今日我便要替谢家讨回公道,受死!”话落,少年飞身直面萧泗水。
顾妙音原本探出半边的身子又懒懒折了回来。
出现了,上辈子抹了她脖子的那个剑人!
……
……
顾妙音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说道,“小郡公稍等,我去准备一下。”说罢便转身推开巨石,走出了洞内。
夜间的雪已经停了,月光撒在雪白无垠的天地间,放眼之处都带着亮闪闪的晶莹。只可惜她不会丹青,否则一定要将这样的月夜画下来让阿娘瞧瞧。
得谢灵毓一诺,她不为自己,只求为兰姬谋条后路。
她想的很简单,如果这一世到最后,她还是没能抵抗住天道宿命,最起码也要保全住兰姬。
念此,她轻叹了一声,指尖运气七窍汇通,只听见‘咻’的一声,两根银针从她左右两只手腕中飞了出来,直接扎进了积雪深处。
恰是此时,平静的夜空突然黑云翻滚,天边一声巨响,又是雷电集结之兆。
顾妙音回头往石窟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世间除了她已经没有九品之境的人了,也就是说已经没有人可以为她封针锁穴了。
如今她为谢灵毓一诺逼出两根银针,以后要受的天雷就远远不是昔日的雷刑了,但愿这个决定没有错。
如果谢灵毓敢骗她,她一定抽断他的腰。
谢灵毓原以为顾妙音又会耽误一段时间,没曾想她不过出去一个转身,便回来了。
“小郡公,我事先说好,接骨与挫骨之刑无异,你若受不住可不能怪我。”
谢灵毓点头,“有劳。”
顾妙音也不再多言,赫然抬手,双手快准狠扣在谢灵毓微缩的膝盖骨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谢灵毓琥珀色的瞳膜顿然一缩。
“啊!”少年自胸腔发出一声惨叫,上身泄力软在石壁上。
“忍住。”顾妙音将手里的小树枝往他脸上送,“还有一只腿。”
谢灵毓低声喘息着,虚弱地推开顾妙音的手。
顾妙音扔了小树枝,转头扣上另一只膝盖,不等他喘上一口气,又一声‘咔擦’。
“嗯啊!”
谢灵毓闭眼,咬着牙受下了这下锥心之痛。虽然受下了,但他整个人并不好受,身子一直在抖,血水干涸的衣背被冷汗浸透湿了一背。
竟然没晕死过去,这倒是让顾妙音有些刮目相看。挫骨之刑可不是一般的痛,这种渗入骨髓的颤栗远比皮肉分离要疼上一万倍。
当年晋文王就是觉得这种酷刑太过惨无人道才下令废除了这道刑法,武学鼎盛时,就算是身体强健的武修都受不住,活活疼死的大有人在。
没想到谢灵毓一个‘娇滴滴’的矜贵公子竟活受了两次,真不愧是天选的气运之子。
“顾……寮主?”谢灵毓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瑟瑟发抖看着顾妙音。这个时候她应该给他续脉了,可她突然不动。
顾妙音回神,没有解释,伸出双手慢慢沿着少年小腿内侧一路摸到大腿内壁。
谢灵毓眼底一时晦涩难辨,指尖不自然的微微勾缩,直到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张力通过手掌一丝一丝注入经脉,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连同放松的还有微微泛红的指尖。
一时之间,石窟的格外安静。
少年郎定定地看着贴在腿上的双手,这双手与他见过的女子的手不太一样,倒不是不美,是格外素净。指甲贴合肉缝修剪的一寸不多,虎口处有细小的薄茧,很白,指端无故透着粉色。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顾妙音紧闭的眼睑终于动了动。
谢灵毓若无其事的转过眸,目光落在顾妙音被冰雪沾湿的长睫上,待她睁开眼,便投进了谢灵毓的眸光里。
“驾——”
铁蹄纷纷,没入新雪。
顾妙音勒紧缰绳,策马在林间狂奔,震得树梢积雪纷纷垂落,身后一道紫雷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谢灵毓被挂在马背上,这一路不要命的逃窜颠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烈的摇晃撞得断裂的骨头嘎嘎作响,痛得他呜咽一声,眼睛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什么声音?”顾妙音顿时夹住马腹,横拉缰绳。
彼时的天雷已经追上了她,但奇怪的是,厚厚的云层闪蛇盘旋,像是在忌惮什么迟迟没有落下。
顾妙音盯着已经昏迷的谢灵毓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是因为谢灵毓,天雷不敢劈他?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顾妙音甩鞭圈住谢灵毓的腰身,点足踏枝,如仙人一般立在杨树枝顶,眼看一道紫雷划破长空而来,顾妙音长鞭一舞,拉着谢灵毓挡在身前。
“嘎——”
她甚至都听见了雷鸣收势不及的中断声。
原本如紫蛇叫嚣的天雷突然像是被人拔了獠牙,盘旋过后,突然消失于厚厚的云层之中。
一时之间,黑云骤散,普光破天,十里杨林的积雪一瞬间结出了雾凇,非冰非雪,如梦似幻。
顾妙音喜出望外,这十一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逃过天罚。但开心之余,她心里又突然百般不是滋味。明明上辈子已经那般憋屈死了,为何重来一世却不许她逆天改命。
凭什么她不愿屈服天道宿命就被视为天道邪祟,谢灵毓搅乱天下致使生灵涂炭却还是天命所归。
她越想越生气,盯着眼前陷入昏迷的那张脸看了许久,终是没忍住,伸出一只手对着那张毫无血色脸狠狠揉搓。
原本她也只是想趁谢灵毓昏迷拿他撒撒气,不想rua到一半,这魔星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眸珠似佛前案上供奉了上百年的檀珠,古朴纳浊,通晓智慧。
顾妙音心底没由来的一怵,忽然想起上辈子垂死挣扎那一刀,那时也是这双眼睛,漂亮的不像话,带着引人堕落的色相,亦或者幻想。
“去死……”
前世她说完就被墨舟抹了脖子,但这次,她说完就砍了谢灵毓的脖子。
谁让你中途醒来的?
晦气!
*
谢灵毓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石窟内。
伴随着意识回笼,膝盖骨传来的剧烈痛感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凌迟之刑。少年额间冒着冷汗,呼吸急促,满是戒备打量着眼下这个石窟。
石窟内生了火,火架上还有一只已经被扒皮去头的不明猎物,那只猎物显然已经烤了好一会儿了,动物的油脂滴入火簇不时发出啪啪的响声,肉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石窟内。
谢灵毓突然感觉到胃里一阵恶心,刚爬起身又因疼痛跌回地上。逡巡一圈后,他将目光轻落在石窟口。
石洞被人用巨石封住了。
谢灵毓抬手摸了摸脖颈的红肿,一时也拿不准这位顾寮主此举到底是为了防止敌人找到他?还是为了堵住他?毕竟他们相识的短短一个时辰里,这位顾寮主先是拿鞭子抽打他,再是拿他挡天雷,还有更甚,叫他去死然后直接砍晕他。
就在谢灵毓思绪怔忪间,山洞的巨石被人从外推开了,寒风夹裹着冰雹吹进石窟。
“冷死了冷死了!”顾妙音打了个冷颤,跳脚从门外窜了进来。
话说,顾妙音打晕谢灵毓之后,也意识到自己拿他挡天雷的事已经撞破了,联想到这魔星上辈子对得罪过他的人,手段极度歹毒,顾妙音为了自保,决定再赌一赌,浅杀一下。
但有天雷掣肘,她又不敢直接对谢灵毓动手,索性顺水推舟将谢灵毓丢进了‘奸细’信中说的没雪石窟。
没曾想,她刚把人丢进去,还没走多远,天空突然下起了碗口大的冰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眨眼的功夫,整个山头都封住了。未免自己冻死在十里杨林,顾妙音只得又折返回来,打算等雪停了再出山。
“这贼老天简直不要太过分。”顾妙音小声咕哝着将肩头的雪抖落,正欲解下脸上的魈头,一抬眸就与角落里的少年郎对视上了。
“……”
谢灵毓衣裳单薄,裸露的手腕骨骼凸起,覆满伤痕的手掌隐隐还可以看见青色的经脉,那本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如今却连一块完好的皮都没有。
顾妙音没料到这位小郡公竟然先醒了,微微愣了愣,目光轻轻扫过他弯曲的腿骨,最后落在那张已经脱了人形的脸上。
“小郡公,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灵毓淡淡道,“刚刚醒的。”
顾妙音抿了抿嘴,顺手撩拨耳边的发丝,很是自然的化解了想要取面具的动作。
谢灵毓看在眼里,并未拆穿她。
顾妙音点了点头,故作姿态将石窟打量了个遍,也没想好下一句接什么。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谢灵毓突然又道,“不知顾寮主与京安顾侍中顾秉雍是何关系?”
“顾秉雍?”顾妙音反应慢了一拍,连忙转过身不看谢灵毓。
说实话,她前世后五年几乎都活在谢灵毓的阴影下。那个时候,朝堂之上常常能听见谏言的大臣来报,谢灵毓那贼子又屠了哪座城,灭了哪个族,剥了谁家的皮。
他做的恶罄竹难书,比话本子里最恶毒的反派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本他是乱臣贼子,她是后宫宠妃,他们两人各不相干。偏偏那日,她一时兴起,吵着要吃西蜀的荔枝,司马昱当即便下令开通京安至西蜀所有官道,八百里加急运来了她心心念念的家乡特产。
可当她兴高采烈打开食盒,荔枝竟变成了一团血淋淋还在跳动的脑浆!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时从心底窜生起的毛骨悚然,她尖叫了一声吓晕了过去。
因为这事,让她连着几天做噩梦,吃什么都泛恶心。也是这事,让她对谢灵毓有了最直观的畏惧,她当时觉得这个男人已经不仅仅是狗了,俨然就是真正的魔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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