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小同志,就麻烦你了。”
两个老战友在屋里聊着,沈凝把火锅料拿到灶房。
趁着煮开火锅的功夫,把牛百叶牛肠都洗干净处理好。
火锅咕嘟咕嘟煮开,麻辣的滋味就飘了出去。
聊着聊着,张二楞和林天宝的嘴就不听使唤了。
“这是啥?
好香啊!”
沈凝擦了把手,进屋招呼两人。
“张老同志,天保叔,吃饭了。”
张二楞翻出床底下的白酒,赶紧跟林天保一块进了灶房。
看着碳炉上翻滚的红汤,咽了下口水。
“这玩意儿,好吃不?”
林天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没见过,这头一回。
不过,沈凝同志做的,味儿差不了。”
两人坐下,学着沈凝往锅里烫毛肚。
吃了一口,辣得直哈气,却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要说在屠宰场干活,张二楞吃多了下水。
可以前都是炒或炖着吃,那玩意儿嚼着绵呼呼的,谈不上多好吃。
可今儿个烫着吃,他才知道,原来这些下水也能这么好吃。
一口火锅一口酒,追忆往昔一起走。
吃到最后,两人老泪纵横。
眼见着天都晚了,林天保不舍的擦了把泪,放下酒杯。
“小个子,现在找到地儿了。
以后,多见见面。
咱一个班的弟兄,就剩咱两了,可别生分了。”
张二楞重重点头,起身从屋里拿出一腿牛肉,塞给林天保。
“老班长,你那苞米留下。
这个,带回去给大孙子吃。
是我自己买的,没占屠宰场的便宜。”
一袋苞米顶多换几幅下水,哪儿能换这么好的牛腿肉?
林天保赶紧摆手,不肯收。
“那不成,你没占人便宜,我咋能占你便宜呢?”
两人推来攘去,最后还是张二楞抢了先,把牛腿塞给了林天保。
“本来是想给我外孙女留的,她不肯见我。
我一个老头儿也吃不了这些,放坏了就浪费了。
还不如,让你带回去给孙子吃。”
林天保无奈,只能叹了一口气,把牛腿收下。
张二楞扭头看向沈凝,顿了顿又钻回屋,拿出两斤牛腩。
“小同志,我这儿也没其他的东西能给你了。
这个你拿回去吃,别嫌弃。”
不等沈凝拒绝,他虎着脸就往外赶人。
“早点回去,我歇会儿了待会儿还得干活儿。”
沈凝见天都快黑了,也不敢耽搁。
骑着车,载着林天保往回赶。
先把林天保送回了林家湾,顺道买了一百多斤糯米。
等回到钢厂大院,已经十来点了。
到处静悄悄的,大伙儿都睡下了。
她放轻了动作,先把糯米搬进屋。
然后骑着自行车,去了张梁住的地儿。
把自行车锁进屋后,正准备回家。
隐约听着巷子深处,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还等着不走干啥?
人派出所都惊动了。
到时候抓个正着,谁也别想跑。”
是李寡妇?
这么晚了,她不在村里,到这干啥?
沈凝皱了皱眉,贴着墙根慢慢靠近。
“你急啥?
这会儿走,半道就会被拦下来检查,到时候才会被抓个正着。
等过两天,风头过去后,咱再走。
跟在派出所的后头,绝对不会出事。
不过,我当初不知道你们绑了这么多崽子。
才要了你们五十块钱,现在这风险可不小。
你们最少还给我加二十,不然我不干……”这好像是丁敏那个姐姐,丁娟的声音?
她跟李寡妇咋勾搭到一块了?
绑了啥崽子?
没等沈凝再细听,李寡妇就拉着丁娟走了。
“等卖了,都好说。
要出发的时候,得记得跟咱们说一声。
这两天,尽量不碰头了……”巷子里黑黢黢的,一切归于死一样的宁静。
沈凝没有回家,悄悄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巷子,就分开走了。
沈凝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丁娟。
路上没啥人,丁娟却很谨慎。
七拐八弯,绕了大半个镇子,确定没人跟着,这才绕到一个偏僻的后门。
她男人的大货车正停在那,上头扯着厚厚的帆布,把里头盖得严严实实。
丁娟不放心,把帆布扯了扯,又绑紧了些。
然后,才敢爬上驾驶室去睡觉。
不多会儿,就传来轻微的鼾声。
沈凝悄悄上前,摸出火柴点燃。
透过缝隙往里头看了看,没等看明白,就听里头传来呜呜两声。
“呜,呜,姐……”就是他们,绑了咱们沈凝一惊,这不是铁牛的声音吗?
货车里堆满了麻袋装着的苞米,压根看不到人。
可声音,像是从底下传来的。
她咬了咬牙,手从缝隙里探下去。
一点一点,往下摸。
“铁牛,是你吗?”
“呜呜呜,是……”ᴊsɢ摸到了,货车底下用一层货板隔开。
底下一层还能藏东西,她知道有些货车司机会用这样的法子,藏点私货卖钱。
没想到丁娟这男人的货车里,居然藏了人。
沈凝摸到了一个满脸是泪的小脑袋,那应该就是铁牛。
“别哭,我想点办法!”
这儿很偏僻,她不敢闹出动静,怕惊动丁娟。
可是去找人帮忙,又怕丁娟他们跑路。
也是运气好,沈凝在路边找到一块废刀片,割开绳索掀开帆布。
正要搬开上头堆成山的苞米袋,就听有趔趄的脚步声传来。
她心一慌,赶紧钻上车,把绳索重新拉紧。
脚步声近了,狠狠踹了货车一脚。
随即,走到驾驶室拉开门。
“你个臭婆娘,吓我一跳。
不好好待家里,躲这儿吓老子?
滚回去,不然老子揍死你。”
几声拳头砸进皮肉的闷响,接着就是丁娟的哭泣声。
“我,我这不是怕货被人偷走吗?
所以才在这看着点,你,你喝酒了?
回去歇会儿,咱们不着急把这货送出去。
先,先休息几天。”
丁娟忍受着男人的拳打脚踢,咬牙讨好着。
等她挣了这笔钱,手里头存下的私房钱就有快五百块了。
拿着这钱,她离开这儿,找个医院把被烫伤的脸治好。
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让这个臭男人跟她那挑事的婆子妈过吧,她不伺候了。
丁娟本想哄着男人,先等两天再走。
可男人喝了酒,下手格外重。
揍完了人,还想把她扔下车。
“你滚回去,别耽搁我挣钱。”
丁娟心里一咯噔,这会儿要是走了。
被派出所拦住了,后头的小娃儿就会被发现。
那她挣钱不成,还会出事。
顾不得多想,丁娟抢过男人手里的酒瓶,重重砸下去。
酒瓶碎了,男人昏死过去。
丁娟一脚把男人踹下去,拧动钥匙把货车开走了。
她跟男人跑车这么多年,男人有时候想偷会儿懒,就教她开车让她顶会儿班。
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丁娟找了个最安全的地儿,把车停好。
临走瞥见车尾的绳子松了,她也没多想,只当男人弄的。
赶紧上前系紧,又打了个死结。
趁着男人还没回家,赶紧回去把碗柜底下的私房钱拿出来。
临走,不舍的看了一眼儿子的屋,听着里头婆子妈的鼾声。
咬咬牙,扭头走了。
等她治好了脸,回头挣了钱,再来接儿子。
出了门,丁娟没敢去停车的地儿。
先去国营饭店要了一碗汤圆,填饱肚子。
在镇上转悠了好几圈,没碰上公安。
她也放了心,去桥洞底下找李寡妇和王赖子。
两人呼呼大睡,正做着在深市满地捡钱的美梦。
丁娟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头,砸中两人的脸。
“别睡了,计划有变。
你们两,今晚先把货车的娃子带到镇子外。
等我开货车,去镇子外跟你们汇合。”
她男人酒醒了,头一件事就是找她的麻烦。
要是闹大了动静,就别想走了。
所以,只能今晚连夜出发。
稳妥起见,先让他们把娃子带出镇子,她再开货车去接应。
李寡妇揉了把脸,坐起身来。
“咋又忽然变卦了?
这会儿咱们把孩子弄走,万一被公安抓了,可是要吃枪子的!
不成不成,就藏你货车里。
你愿意啥时候走,咱们就啥时候走。”
显然,是要把那些烫手山芋留给丁娟。
丁